“賭什麼?”
“若是我贏了,將軍答應幫我一個忙。若是我輸了,便依將軍所言繁樓退給袁家。”
許昭昭說著又拎起酒壇說道,“我與將軍喝上六壇,將軍可能等上六日?”
霍羽揉揉額頭,起身道,“酒便收下,每日開一壇。”
近身的侍衛立刻領命,心裡卻納悶,平日裡自家將軍並不常飲酒,怎現下竟要每日一壇?
琢磨間,霍羽又將其叫住,想著昨日到底是未付酒錢。而對方一女子,麵對自己的強勢不僅泰然以對毫不計較,還設身處地的為自己料想了一番。想到這裡,霍羽心中竟少有地添了一絲慚愧。
於是便喚侍衛去後院尋了蕭玄欽賜的新茶,而後道,將這帶回去吧。
等在將軍府外的陳掌櫃越想心裡越發寒,通傳到霍羽將軍的耳邊,事情可大可小,若真是許昭昭狂騙了他,惹怒了將軍,轉頭又翻臉不認人,該如何是好?自己莫不是今天就要栽到這將軍府上?
而霍羽耳畔則是許昭昭令他醍醐灌頂的那句話,
“聖意未明,是因為聖意不能明。此外,都是徒勞。”
門口的陳掌櫃在惶惶中見玄鐵大門又緩緩打開,家丁出來著府內的小廝收了酒,轉身竟又將一個盒子交到陳掌櫃手中道,
“這是我家將軍的回禮,請許老板笑納。”說罷,收了酒關門去了。
帶大門闔緊,陳掌櫃的雙腿忽然癱軟下來。
還有回禮,難道當真是莫逆之交!那在繁樓糾纏如何使得?
想到這裡,陳掌櫃扯著夥計,上車道,“趕快,回去收拾東西,我們要舍了繁樓,再尋去處了。”
夥計一臉茫然,跟著陳掌櫃快馬加鞭匆匆而去。
許昭昭一邊,清退了陳掌櫃一眾人,立刻在繁樓內宣布了兩件事情。
其一,設王府專供食盒。流水最高的鋪子,便可呈一道自家的菜品到其中。誰家若得了金口玉言誇讚,那必是潑天的富貴。
其二,設將軍府特供食盒。細節同上,隻是流水最後幾位的小鋪,要輪流去給將軍府送食盒。
這兩件事加在一起,眾小鋪的注意力便由陳掌櫃騰鋪的戲碼中回到自己的鋪子和菜品身上。努力整個頭籌,便有金山銀山,最不濟也彆墊底,將軍府誰愛去誰去。
倘若萬一墊了底,陳掌櫃就是前車之鑒。聽聞他去了趟將軍府,第二天便騰出了鋪麵,消失在繁樓。如此蠻橫之人也糾纏不過的事情,自己更是不要輕易嘗試。
一時間繁樓小掌櫃們的事業又如火如荼起來。
這日胡桃桃煮上一壺熱茶,幾個人終於有空坐下來說說話。
陳土在城郊的菜地已經有模有樣,直供繁樓,各家掌櫃的反饋也都是不錯的。幾人便又感慨,雖一波三折,繁樓終於走上了正軌。
“昭昭,你到底是怎麼把陳掌櫃趕跑的,依我看,他無非是為了訛點銀錢,給他便是。總比他天天霸著鋪麵影響生意要強。”
許昭昭進了口茶,說道,“若是真給了,以後每家鋪子騰退時便都要給,給多少?頭一次給了,便會有第二次,給得起嗎?”
胡桃桃恍然間若有所思。
許昭昭又道,“並非我愛費周章,而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辦法。隻能將計就計,尋他軟肋。”
程睿好奇道,“你怎知陳掌櫃會害怕將軍府?”
許昭昭笑了笑,“他以為隻有他耳聽八方,對我了如指掌。殊不知這繁樓上上下下的掌櫃,沒有我沒不了解底子的。陳掌櫃的長兄早年間是村頭一霸,他們家更是跋扈慣了。可不想他那長兄有眼無珠,得罪了城北將軍府上的管家,這便被拎出罪名投了牢獄,也不知現在放出來沒有。隻是這一家人從此倒是安生不少。還以為陳掌櫃能汲取些教訓,如今看來全不長記性。”
許昭昭搖搖頭,繼續喝茶。
程睿點頭道,“這下好了,若大家都埋頭在賬目上,便就少了這些醃臢事。我們也好踏踏實實賺銀兩。”
許昭昭進了口茶,輕舒一口氣道,“繁樓剛剛起步,若是卡在這裡,便就是一汪死水,不會長久。定是要如前麵約定的一般,善經營的,給最好的條件,不善經營的,就要騰退招新。此處大路連著城東和城北,本身絕佳的位置。隻可惜,又多了些世家羈絆,當真是麻煩。”
胡桃桃剛剛鬆開的眉頭又緊了起來,“袁公子倒是好說,我見那霍將軍周身寒氣,總歸不是好惹的。你還敢跟他打個賭,萬一不小心哪裡激怒了他,怕是連求饒都來不及......”
許昭昭則道,“不管好惹不好惹,終究是狹路相逢,咱也避不開不是?索性接力使力,或許能幫到我們也未可知。”
胡桃桃和程睿對望一眼,不明所以,卻也都不再多問。
許昭昭又問,“城郊的莊子如何了?”
程睿答道,“陳土將今年挑選出的春菜都列在冊子裡,逐一尋了種子,又找了原先村裡麵收成好的農戶來幫襯,襯著春光試著種上一茬,若是成了,明年繁樓的菜便可直接用莊子上的。至於果子,去教陳土在城郊和城中的集市上盯著,過些天我再依你說的,將叫賣的貨價列個名目出來。”
許昭昭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辛苦你們了,便就如此。等過了霍將軍這一關,我便去莊子上住上一番。也免去此間流言是非。”
許昭昭望著繁樓牆上掛著的字畫,又瞥見窗外酷似之前跟在袁思遠身邊的家仆在附近徘徊,不知為何,心中竟泛起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