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

蘇慕回過頭，晶瑩的淚滴劃出一道救贖的光，閱靈站在門口，白皙的臉上浮著淡淡的笑意，輕得仿佛風一吹，就跑了。

林妄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在椅子上等。

閱靈盯著蘇慕的背影沉默了許久，然後冷冷地問，“她是怎麼受傷的？”

不等林妄回答，閱靈又接著問，“她手上的血都是自己的嗎？”

林妄還是決定要把這件事隱瞞，裝作底氣十足的樣子，“是”，他說。

閱靈點了點頭，掏出手機，先調成靜音，再打開郵箱，點開一個視頻。

視頻裡的人眼底一片血色，拳頭如雨點一般自然下落，在鬆軟的皮肉下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坑。

林妄渾濁的眼睛發出渙散的光，他仿佛親眼看到了微弱路燈下被藏匿的閃光燈。

閱靈的眼神滑落到屏幕上，嚴肅地問，“這個女孩在哪個病房？”

“她不是這樣的，她隻是害怕彆你被汙蔑”，林妄直視著她淺色的冷眸，低聲說，“你彆離開她”。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她”，閱靈堅定地說。

林妄恢複平靜，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帶她去秦舞的病房。

走廊儘頭的病房裡，燈光大亮，刺得人下意識地閉眼。

閱靈推開門，秦舞虛弱地靠在靠在枕頭上，投來一個笑容，像是早就猜到了閱靈會來找她。

閱靈站在床前，俯視著她，“視頻你發給幾個人了？”

秦舞一臉得逞的笑，勾起一陣疼痛，表情變得扭曲，“好看嗎？”她睜大眼睛打趣道。

閱靈沒回答她，聲音越發低沉，淺色的眼瞳裡暗無天日，“我問你，視頻還發給誰了？”

秦舞又發出一陣嗤笑，“女主角的演技很好吧？。”

閱靈死死抓著皮質座椅，怒火集中在咬緊的牙關處，盼望著生出一場動亂，以燎原之勢，燒出一場熊熊大火。

“蘇慕是由暴虐因子組成的，暴力是她的天賦。”，她湊近看著閱靈的眼睛，“你看見了嗎？她的眼睛像野獸一樣，和南笙墨的真像。”

“閉嘴”，閱靈語氣凶狠，逼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蘇慕以霸淩者的身份退學”，秦舞斜著眼睛看她，半邊臉上的笑容透著恒定的決心，“野獸就應該被驅逐。”

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兵相接，火星四濺。

“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她？”閱靈注視著她的眼睛，語氣了逐漸染上了絕望。

秦舞開始上下打量她，然後露出玩味十足的笑，“你給我下跪”。

話音剛落，房間裡響起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閱靈推開凳子，雙膝跪在她床前，全然沒了剛才的孤傲，仰視著她說，“你放過蘇慕，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秦舞歪過頭，看著門口麵色陰沉的人，勾唇笑著，“快扶她起來吧，我開玩笑的。”

蘇慕把手裡的玫瑰扔在地上，衝進房間，將閱靈扶起，抬起腳踩在床上，彎下腰，青筋暴起的手掐住秦舞的脖頸，手指不斷收緊，病床猛烈的晃動，床頭櫃上的玻璃杯掉下，玻璃碎裂的聲音、閱靈的哭聲、林妄的呐喊聲，整個空間都在震顫。

秦舞從窒息中掙脫，蘇慕被閱靈和林妄拉住，地上的玫瑰像是一灘血。

“你們看見了嗎？”秦舞的聲音沙啞，指著她大聲地說，“她就是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蘇慕眉眼間跳動著囂張與不屑，她掀起衣袖，從紗布滲出來的鮮血順著白皙的手臂流淌，她笑得像個惡魔，“我殺了你。”

閱靈站在蘇慕身後，蒼白的臉色透著絕望的病態，擴張的眼瞳裡盛滿恐懼。

蘇慕回頭，親眼看見閱靈向後退了半步。

沉默並沒有持續很久，三個人的手機同時振動時，空氣形成漩渦一樣聲波，像死前的最後一聲呼喚。

漩渦不斷向外擴張，掀起毀滅性的災難，天空響起一聲悶雷，星星隱入雲層，明天的好天氣是一種奢望。

林妄寂靜的深夜裡沿著清冷的街道開車，像是闖入了另一個世界。

車停在小區門口，蘇慕打開車門，繞了半圈，把閱靈身邊的門打開。

蘇慕臉上帶著笑，深棕色的眼瞳像寧靜的深海，“明天我來接你”，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她一如既往地對閱靈說。

閱靈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神色暗下去，她踩在晃動的石板上，發出的聲響像是石頭墜入深海，消失在漆黑裡。

“我送你回家”，林妄側過臉對蘇慕說。

蘇慕沒回答，挪到另一邊，勾著頭去翻東西。

“你在找什麼？”

“你這裡不是放著煙嗎？”她掀起眼皮看林妄。

林妄無奈地歎氣，掏出衣服口袋裡的煙，遞過去一根。

她接過煙，含在嘴裡，火光劃破黑夜，她用力地吸，痛苦又疲憊的痕跡在臉上暈開，車窗被搖下，煙霧散出去，她手搭在車窗上，頭往後仰，纖細的脖頸露出黛色的血管。

林妄從後視鏡裡看她，透過煙霧看她深棕色的眼睛，冷漠，貪婪，欲望，真的像一頭野獸。

蘇慕抬眼撞見他陌生的目光，咳了一聲，斷斷續續地說，“你們是不是都開始怕我了？”

“怕你死”，林妄的聲音篤定，“怕玫瑰枯萎。”

蘇慕回到家，坐在沙發上，拿出電腦，郵箱裡躺著一個視頻，是群發的，她點開播放鍵，仔細地看著，勾著唇笑，“我真該把她打死的。”

視頻的播放量呈指數爆炸的形式上升，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這場討論，霸淩者，加害者幾乎要成了蘇慕的新名字。

學院教務處也收到了這個視頻，電話不斷打進來，控訴蘇慕的罪行，老師皺著眉把電話線拔掉，安排人嚴肅處理此事，第一步，先向當事人了解此事。

蘇慕接通電話，打斷教務處老師官方的話語，坦蕩地說，“是我乾的，今天我就退學”。

盛氣淩人的模樣讓老師一肚子不爽，對著電話罵了幾話，緊接著又撥通蘇慕家長的電話。

“你好”，韓惜的聲音永遠都是虛飄的，沒有一點精氣神。

老師的語氣很嚴肅卻又不失禮貌，“請問你是蘇慕的家長嗎？”

韓惜抬眼看沙發對麵的蘇艾，慢慢回老師的話，“是。”

“蘇慕涉嫌霸淩她人，學校決定嚴肅調查此事，需要你們的參與。”

韓惜安靜地聽著，臉上的情緒並沒有半點起伏。

“明天下午三點，方便來音樂學院教務處嗎？”

“好”。

蘇艾擰著眉看他，不知所以。

韓惜還沒開口說，蘇艾手裡的手機就傳來振動，他打開手機，勾著頭看，臉色刷白。

“蘇慕是霸淩者？”他睜大眼睛，眼裡的紅血絲交織在一起。

韓惜凝望著蘇慕的眼睛，這一瞬間徹底分清了，蘇傾和蘇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