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壞”，韓惜冷冷地說，仿佛說的是，和“明天太陽從東邊升起”一樣，一個人儘皆知的事實。

蘇艾看著她永遠冷漠的眼睛，雙手顫抖，眼裡閃爍著無法控製的怒火，把手舉高，把手機猛地砸在茶幾桌角，兩敗俱傷。

韓惜垂著眼睛，默默地站起身，“明天去學校要穿西裝，我去幫你準備”，她說話的語氣賢惠又溫柔。

教務處辦公室，蘇艾到的時候，蘇慕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身輕鬆的模樣，沒有絲毫的認錯態度。

她今天穿的裙子很短，蘇艾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的腿上。

他在蘇慕身邊端坐，拿起一瓶礦泉水，單手擰開蓋子，遞給蘇慕，蘇慕一把推開，水灑在地上，他收回手，借著喝水的動作打量著處理這件事的老師——齊磊。

“受害者怎麼還不到？”，蘇慕問齊磊，嘴角還掛著一抹笑。

蘇艾斜掜過她，示意她閉嘴。

齊磊坐下來，“我已經提前和秦舞聊過了。”

“她怎麼說”，蘇艾說。

“她願意和解，但是…”

齊磊還沒說完，蘇艾就盯著他的眼睛，“她想要什麼？”

蘇慕瞥了蘇艾一樣，笑聲打破了盤踞在兩人之間的寧靜。

“她想要我退學是吧”，蘇慕站起來，西裝掉在地上，天生的幼態幾乎把笑容裡的張狂掩蓋，“我答應她。”

蘇艾對這樣的局麵並不滿意，臉色陰沉，礦泉水瓶被捏得生響，像牙齒碰撞的聲音，水從瓶口溢出來，劃過他骨節分明的手。

蘇慕俯視著蘇艾，“爸”，手裡拿著準備好的退學手續，扔給他，“簽字吧”。

“還有回旋的餘地嗎？”蘇艾沉著聲說，眼裡帶著脅迫。

齊磊一臉嚴肅，強硬又無奈，“如果不退學，就隻有將這場暴力事件交由警方處理。”

最後，在幾番思量下，蘇艾在退學手續上簽了字，他撿起地上的西裝，臉色陰沉，他拽住蘇慕，命令的口吻不留一點餘地，“你姐姐生日一過，給我出國繼續上學。”

蘇慕一把甩開他，眼裡閃著凜冽的光，“死人還過什麼生日。”

蘇艾死死地捏著西裝，平整光滑的布料變皺。

秦舞打量著床頭櫃上的鮮花，語氣慵懶閒散，“視頻已經發出去了，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閱靈一步一步靠進她，逐步遮擋住陽光，“蘇慕已經在辦退學手續了，到此為止吧。”

“南笙墨究竟是怎麼死的？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安謐家附近？”，秦舞仰視著她，執著地問。

閱靈並沒有回答她，“你收到了消息，所以才出現在安謐家附近，這才剛好看見我。”

安謐在被抓的前一刻，給每一個受害者都發了一條消息——他死了，你自由了。

“我不是受害者”，她平視著秦舞，“名單上不應該有我，也不應該有其他人。”

“是蘇慕，是她把安謐毀了”，她慌亂地拿出手機，自己不堪入目的照片暴露在空氣裡，“這是蘇慕發給我的，是她先威脅我，她要把我毀了。”

閱靈堅定地反駁她，“她不會”。

“她是個瘋子，怎麼不會！”，她揪著床單，發出一陣低沉的怒吼，“就是因為，我們不為她作證，證明南笙墨侵犯了她，她就要報複我們。”她死死地盯著閱靈，無助地低聲呐喊，“她非要把事情鬨大，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我們的名聲、未來全毀了。”

“那你有想過她嗎？哪怕就一瞬間！”閱靈觸摸到了蘇慕那時的絕望。

“我們為什麼要替她想？”她瞪大眼睛，極力證明自己是對的，“她比我們都幸運，南笙墨並沒有真的侵犯她，隻是拍了照片。”她再次看向閱靈時，眼神變了，像是要乞求她的原諒，“她長得漂亮，家裡有錢，她能承受住的，而我和安謐，我們都承受不住！”

閱靈扯著她的領子，咬著牙說，“她差點死了。”

“那安謐呢？”她笑容猙獰，“蘇慕連一個馬賽克都不願意給她打。”

閱靈鬆開手，說不出話。

“她下一個報複的，會不會是我”，她始終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我不後悔。”

“蘇慕沒有你的照片”，閱靈平靜地說。

“不可能！”秦舞不相信。

南笙墨死的那天，蘇慕剛要下車，從後時間裡看見自己，又關了車門，拿出化妝包裡的卸妝濕巾，把臉上的妝全都卸了，深棕色的眼眸被揉得泛著淚光，她頂著一張天生幼態的臉，找到警察。

警察看見她的可憐的學生樣，關切地“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是受害者”，她吞吞吐吐，“定罪之後，能把那些照片和視頻全都銷毀了嗎？”

“會銷毀的”，警察堅定地說。

“謝謝”，說完，她就起身回去。

“彆用他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警察看著她的背影說。

秦舞愣在了原地，回想著安謐發來的消息，和自己所做的一切，泛起了淚光。

閱靈的肩上搭了一隻手，蘇慕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她把退學通知，扔在秦舞床上。

秦舞看著學校的紅色印章，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閱靈看清了通知上的名字，雙拳緊握，臉色陰沉。

“扯平了”，蘇慕對秦舞說。

閱靈摔門而出，蘇慕立馬轉身跟上她的腳步。

“蘇慕”，秦舞叫住她。

蘇慕側過臉看她，“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對不起”，她避開蘇慕的目光說，“我可以去解釋，是我故意激怒你，然後拍視頻汙蔑你。”

“我確實打你了。”蘇慕冷笑著說，“也動了殺你的念頭。”

秦舞沒再說話，垂著眼睛，愧疚成了心臟表麵抹不去的痕跡。

閱靈把車門打開，一股濃烈的玫瑰花香衝進鼻腔，車裡放滿了玫瑰，自由地盛開著。

蘇慕站在她身後，“我徹底自由了。”她環住閱靈的腰，“我早就不想彈鋼琴了，我準備開一家花店，然後你當老板娘。”

閱靈的心軟下來，她心疼蘇慕承受這一切，不想讓她再受一丁點的傷害了，她轉過身，捧著蘇慕的手，“我愛你。”

蘇慕摸著她的頭，輕聲細語地說，“秦舞刺激我的時候，我找到了我的夢想，不是成為蘇傾”，深棕色的眼眸泛起一陣淚光，“是用生命去保護你”。

閱靈的眼尾紅通通的，她捧著蘇慕的臉，踮起腳，極儘溫柔去吻她。

“蘇慕”，蘇艾的聲音低沉有力，“學校給你找好了。”

蘇慕發出一陣冷笑，並不回答他。

“你去那邊繼續學音樂，知道嗎？”他皺眉等著蘇慕的回話，耳邊卻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

閱靈黏在她身上，“明天是我媽媽的生日，陪我一起去見她吧。”

蘇慕轉身將她騰空抱起來，“好”，然後仰著頭吻上去，強勢地嘗儘她嘴裡所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