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擠在一起，天空變得逼仄，空氣流動的聲音難痛苦的喘息，破舊的小區像早已廢棄的大樓，在陰暗處糜爛。

閱靈踩過晃蕩的青石板，花店剛開門，花香四溢，“要一大束玫瑰花”，她對老板娘說。

她抱著玫瑰，穿著一條有有些舊的碎花長裙，是衰老的土地上唯一鮮活的生命。

蘇慕接上她，開車到墓園，墓園裡的雜草又長了好多，路都快要被隱沒了。

今天是莫離的忌日，天空下起了小雨，在墓碑上留下淚痕。

墓碑前放著一束玫瑰，還沒枯萎，這裡的一切，除了墓碑上的人，生命力都很頑強。

閱靈把玫瑰放在墓碑中央，雨水順著傘骨流在手臂上，仿佛突然結成冰，掉進了衣服裡。

蘇慕走上前，為閱靈遮雨，她看見了墓碑上的名字，腦海裡閃現過一個女孩，女孩把桃花眼哭腫，給自己要玫瑰，說是要送給媽媽。

未來和過去在這一瞬間碰撞、重疊，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像是為高潮鋪墊的背景音樂，她的手開始顫抖，傘變得越來越重，快要握不住。

閱靈轉過身，碎花裙擺上沾了幾片泥濘，那雙濕潤的桃花眼，蘇慕和女孩早就相遇，相愛了，她從來不相信什麼命中注定，除了現在和未來。

傘從蘇慕的手裡滑落，閱靈伸手接過，抬起頭，看著蘇慕波瀾四起的深色眼眸，笑容清淺，“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蘇慕傾身抱住她，閱靈感受到頸間的溫熱和耳側綿長又可憐的呼吸聲。

閱靈溫柔地撫摸她的背，“你騙我，說你不會有事的，但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怎麼傷成那樣。”，一字一句裡破碎不堪，“我不該給你要玫瑰花的。”

“笨蛋，穿了裙子還要蹲在地上”，蘇慕蹲下來，用紙巾擦去她裙邊濕噠噠的泥濘。

閱靈俯視她，虔誠的語調壓過雨聲和風聲，“你費力去討好的東西，我全部都給你。”

蘇慕仰著腦袋，如忠誠至死的信徒一般，對她深信不疑。

蘇慕送她回家，下車時，閱靈回過頭對她說，“等我一下。”

閱靈從花店裡捧出一束玫瑰花，肆意地盛開，她遞給蘇慕，“以後，換我送你。”

像蘇慕說的那樣，花店永遠都不會倒閉，玫瑰會在這個星球上獲得永生。

閱靈和她道彆，轉身走進小區，樓道裡的燈又壞了，角落裡有尖銳的東西發出微弱的光，是碎玻璃，閱靈扶著生鏽的樓梯往上走，一股難聞的酒味蠻橫地衝過來，她皺著眉捂住鼻子，用力推開門，閱成喝得爛醉，廢力地翻開眼皮望著她。

他的眼瞳發出詭異的光芒，朝著閱靈喊，“莫離”，執念突然長滿了血肉。

那條碎花裙，是他送給莫離的。

他鬆開手，酒瓶從空中掉落，摔成一堆碎片，泡沫在黃色的液體上翻滾，再滲入地縫裡。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光腳踩在玻璃碎片上，被酒精麻痹的神經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勾唇笑著，露出發黃的牙齒，眸子裡酒氣和淚水混在一起，混沌不堪。

“莫離”，他雙手張開，凝視著閱靈呼喚，“莫離”。

閱靈滿臉驚恐，朝房間跑去，手剛接觸到門把手，閱成就抓住了她，心臟奏響不安與恐懼，昭示著悲劇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