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神醫了,激動欣喜可以理解。
大抵習武之人,行走江湖總會有損傷。比鬥廝殺是武人的常態,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外內傷傷。有了傷便要找醫師及時醫治,遲了就算當時不死,久之也會變成陳年舊疾,積重難返,最後還是要死。可以說,治病求醫是所有人的剛需,醫師的地位便重要起來,尤其是醫術高明的神醫,自然是大受武人的歡迎。
可近百年來,翎朝可以稱得上神醫的人也不多,一個巴掌就數得過來,還有人供奉於禦前。從前靈妙穀的穀主藥王孫元道是一個,而眼前的這個白胡子老頭高季方高神醫也是一個。二人江湖都是江湖出身,醫術高絕,最難得的是二人都是醫者仁心,一般人若是求醫上門,他們都會醫治,江湖上受過他們恩惠的人不在少數。可惜的是,藥王孫元道前幾年已過世,江湖上唯剩下了高神醫,已從以前的珍稀上升到了珍罕的地步,武人的求醫難度係數更高了。
且與藥王孫元道不同的是,這位高神醫堪稱神出鬼沒,特意去找基本找不到。人家藥王是有固定地址的,就住在靈妙穀,上門去尋,總不至於找不到人。高神醫則不同,他是遊醫,屬於四海漂泊行醫救人,居無定所,天下之大,要遇見他居多隻能碰運氣。
簡而言之就是,人不好找,找不到就等死,找到了可能也來不及了,還是一個死。
這會兒甫一出現,好多人都想衝上去求治療了。
“沈家真是有本事,連高老頭都請到了。”姬予看著沈舒月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這一層,說道,“不過,孫仲緲這人還真的是礙眼啊。”
沈家對孫仲緲的態度也是微妙,承認了孫仲緲未來少主姑爺的名分,可沈舒月對他的態度可見疏離,不見親近,也是有意思。
地寶閣把這此地寶大會的拍賣場設在了摘星樓的最上兩層。在第十一層中央虛空架設的圓型高台上設置了拍賣展台,而將第十一、十二層的周圍一圈都設置了隔間,以翠石屏風隔開,將那些足夠分量的來客安排進這些隔間之中,以天地甲乙排序。
至於如何才算是足夠分量,地寶閣有自己的評判標準,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分量是足夠的,而其他的無名之輩,就要拿錢說話了。禰或與姬予就是出示了一張通寶錢莊額度為五千兩的銀票才得到了第十一層中的一個隔間—地丁號。
入了隔間,其內設置交椅桌案,桌案上放置茶水點心。左右被看不透的屏風隔開,麵向展台的一麵則是全開放的狀態,讓隔間之人可以看清楚展台的情況,但對麵亦可將隔間之內看個真切,幾乎沒有隱秘可言。
不過也不需要什麼特殊的隱秘,此次地寶閣早已言明是公開拍賣,且在這裡的絕大多數都是有名有姓被人識得之人,即便是再無名之輩也總是會有人能辨識出身份的。
隱與不隱,實在沒有什麼區彆。
如今這摘星樓內來了誰,大家心裡基本都有數,如同謝霽、沈舒月之流,他們的動向注定是要被人時刻關注的,這些人處在什麼位置,也是清楚分明的。
禰或與姬予的隔間在第十一層,同在一層的還有天嵐山莊容許風容許聲兩兄弟、白浪公子、惡魁鐘這些在江湖上有些名聲來頭的人。而在第十二層上麵,則有地寶閣沈舒月一行人、竟陵官府的人、北闕山、滄瀾閣所來的羅獻、謝霽等,然而兩層的隔間數量不止於此,應是還來了一些不傳姓名的人。
“正道四宗來了倆,一個北闕山的羅獻和滄瀾閣的謝霽,餘下的也是有來頭的人。”姬予的目光在十二層的位置掃過一圈,最後重點落在了正北方位上以紗簾作遮掩的隔間,與禰或私語道,“你瞧見那個位置沒有。猜猜那裡坐著誰?當今國朝聖人之女長裕公主,她在此,難怪地寶閣作為本次地寶大會的主辦方亦要退讓。”
最好的位置都讓出去了。
“長裕公主麼。”禰或循著視線望過去,也隻看到了用以隔絕外界窺探的紗簾,其內隱約有人影綽綽,終是看不分明。
那位置的確絕好,可以將整座展台以及第十一、十二層的全貌儘攬眼中,沈家少主沈舒月的位置則在它的左手邊上。
“這位長裕公主在本朝聖人所有的公主中排行第五,乃已逝的周貴妃所出。周貴妃在世時極受聖人寵愛,她所出唯此一女,聖人愛得如珠如寶,所享待遇可比肩太子,旁的皇子親王公主跟她完全沒法比。”
姬予似對這位長裕公主頗有了解,見禰或聽得認真,便繼續道:“據說這位殿下在娘胎的時候,聖人就挖空心思給她擬好了封號,彆個皇子公主都沒有她這待遇,這富饒的竟陵府如今也是她的封地,聖人更是為她許了靖國公嫡子李重茂為駙馬。”
“竟是如此受寵麼。”禰或低語道,又注意到了一個名字,“李重茂?”
“對,靖國公李潛是簡在帝心的人物,聖人對他極為倚重。李重茂便是他的嫡幼子,眼下怕也在那隔間之中。”姬予道,“我看這天底下怕是沒有誰一出生含的金湯勺比她還多的,似她這般神乎其技的投胎姿勢,旁人真是萬萬學不來的。”
還彆說,姬予有一丟丟的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