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不要帶上我。”
“廢話少說,閒人快點消失。”
“嗨嗨,這就讓你們單獨約會。”五條悟攬著伏黑惠的肩膀,不顧後者的掙紮把他往門外拖,離開前他似乎又想起些什麼,駐足停身說了這麼一段話。
“回酒店的路好像有點黑呀,你們兩個記得帶上手電筒,一般來說如果看見光的話,野獸就不會輕舉妄動了。”
我咧開嘴,對白毛教師的叮囑做了個生動的冷笑,對方沒有回頭,乾脆利落地推開劇院門走了出去。
回程的小路確實有些黑,盛夏的晚風又濕又熱,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山坡,沿途的路燈卻還沒有點亮。我和釘崎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條林間小道,茂盛的植被帶來沁人的草木氣息,還有斷續的蟲聲交錯鳴叫。
小鬼安靜地待在我懷裡,他睡得很沉,可見是累壞了,昨晚那場驚人的意外讓他沒那麼容易養好精神。
釘崎跟在我身後幾步遠的位置,走得不快也不慢,她一反常態的幫我提東西,顯然不是為了安享沉默。對方有話對我說,我大概能猜到,但這場對話未必能讓她滿意,事到如今,我和咒術師一方必定要留有餘地。
“虎杖是一個純粹的大笨蛋,但你很聰明吧。”釘崎說。
開場白居然是一句誇獎,這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再這麼下去,咒術界的那些老家夥不會放過他的。”
“你們這些咒術師,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渺小又可笑啊。”
“我也覺得那些老東西很蠢,”小姑娘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那句“你們”,“但短時間內這裡就是要這麼爛,我也隻能眼不見為淨。”
我小聲地嗤笑,若真是打算眼不見為淨,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但我無意戳破小姑娘的口是心非,就當是給人留點麵子。
可惜釘崎對這種體貼無一察覺,畢竟我開口不客氣,但女孩兒並沒有放棄交談,展現了與平日裡不相符的沉穩。
“他會被死刑。”
“死刑早已注定。”
“但不是現在,不是馬上執行,”釘崎的聲音在夜風裡飄搖,略高的尾音帶著猶疑的不確定。“我以為......你起碼會保證他彆莫名其妙地死了。”
你說的對。
我在心裡讚同,略彎起唇角,出口的語氣卻挺冷,“搞清楚狀況,虎杖悠仁是我的「容器」,他的生死也該由我來決定。”
“他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他是他自己。”釘崎高聲說道。
說得好,這可太講人權了,我真想親自給她鼓鼓掌,可惜我目前兩隻手都不閒著,隻好遺憾地放棄了這項打算。
小姑娘重重的吸氣,聽聲音大概是在磨牙,她從頭到尾都很理智,平靜的外表下是壓成實質的怒火。現在她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了,但她仍舊沒有發火,隻是說話的語氣越來越衝,而我回答得也越來越輕鬆。
“是我搞錯了,我居然會以為詛咒之王和其他咒靈不同。”
“你是搞錯了,你期待從我這裡看到什麼?人性的軟弱嗎?”我擰過身看她,背對著緩慢升起的月亮,透明的光從我的身後穿過,沙沙的碎響被風傳遍樹林。
我確信這一刻自己逆光的身影一定鋒銳無匹,透露著陰冷,這樣就夠了——塑造一個興趣使然的詛咒之王形象,這樣就夠了。
“咒術師都是愚蠢的生物,有時候還很自以為是,但我不討厭你這點,小鬼需要個貼心的朋友,你可以繼續保持。”
“你還管到他朋友身上了,更年期暴走的老太婆嗎?”
“目前為止,這小子還算我比較中意的「容器」,我會小心圈養。”
對話的走向已經越來越危險,老實說我不擅長放這種狠話,但說出“圈養”這個詞比想象中要容易,因為我確實在養他,這是無可爭議的。至於到底是圈養還是放開了養,有時候不必分得那麼清楚,就算是小鬼自己來看待這段關係,他又能得出什麼結論呢?
空氣安靜了有那麼一小會兒,又好像快得隻是一瞬間,一瞬間,釘崎反應過來,甚至奇跡般恢複了平靜。
“隨你的便吧,虎杖他不會輕易屈服的,我也絕不會看著他死。”
她緩慢而低沉地一字一句重複,聲音輕卻有力:“我絕不會看著他死掉。”
我凝視她,很難不為這種堅定的友誼露出微笑,於是我勾起嘴角。
“你好像搞錯了宣戰對象。”
“這不是宣戰,我隻是陳述事實。”
釘崎放下手提袋,撩了下頭發,原地叉腰衝我抬起下巴,她似乎不打算跟我繼續走下去了,一挑眉露出個傲慢的笑容。
“就算解釋了你也聽不懂吧,畢竟詛咒根本沒有人類之心不是嗎?但我會保護你懷裡那個笨蛋的。”
女孩兒意氣風發,抬起眉顧盼生姿。
“我是釘崎野薔薇,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