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現代的陰陽師不像我固有印象中那樣固執,反而更開明,和妖怪有交集似乎已成了常態。其次存在以對付另一波妖怪為目的的陰陽師和妖怪聯盟,目標群體未知,聯盟規模也未知。
下麵的妖怪小哥收刀入鞘,我對他投去視線,對方收起了妖氣,明亮的金瞳像太陽的火焰,對準了對麵的兩個陰陽師。
“剛才那家夥,犯了什麼錯?”
陰陽師兄妹:“......”
我和小廢物:“......”
不是,你連它有什麼錯處都不知道,就把它殺了?
“你不知道這個為什麼要殺它?”
“我聽說你們在追犯人,於是過來看看。”他想了想,又繼續解釋:“這隻飛頭蠻肯定是做賊心虛,否則它會往我這邊跑的。”
說的還挺有道理,我揉了揉眉心,所以最初釋放的衝天妖氣原來是這個作用,如果飛頭蠻是被冤枉的,那它肯定會向同族求助,但那家夥選擇掉頭就跑,這一看就是犯了事心虛。
看不出來啊小哥,我有點失笑,原來你心挺細啊,不像看上去那麼直接。
“所以你特地趕過來是?”
“為了不讓你們把它抓住當式神。”
“你有病吧!!不讓人當式神就把它殺了?!”
“這有什麼不對嗎?”妖怪小哥一臉淡定,我也跟著點了點頭。
是啊,這有什麼不對嗎?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我都想給他鼓掌了,妖怪小哥完美保護了同族罪人最後的尊嚴,這有什麼不對,這非常對。
對妖怪來說,被陰陽師抓去當式神是比直接死掉更可怕的結局,後者是所有熱愛自由的妖怪所不恥的。
妖是自由的生靈,任何有智慧的生命都天生不願被奴役,有民族情懷的還不願同族被奴役,在我麵前的很顯然就是這麼個有民族情懷妖怪,他對自己的行為有著非常明確的認知,並且毫不猶豫的去做了。
“飛頭蠻犯錯,違反了兩界定下的公約,那就要接受懲罰。但與此同時,它也是妖怪,我有責任讓它體麵的死去。”
聽聽,說得多好,我認真地記了他一眼,這小哥真的不錯,有古時候妖怪才有的意氣風發。可惜陰陽師兄妹顯然無法欣賞這股魄力,他們看起來很想罵人,又礙於麵子不好開口,隻能憋屈的咽了這口氣。
獨屬於非人類的溫柔,對人類們來說似乎還是稍顯殘酷了,我歎了口氣,再次感受到一種徘徊於人群之外的孤獨。
而妖怪小哥以一句我沒有違反公約作為解釋的結尾,順便又把話題繞回了剛才,繼續詢問對方觸犯了哪條規定。
“按照公約,奴良組有權處置關東範圍內的破律妖怪,這家夥感受到我的妖氣卻逃跑,一定是犯了必死的大罪吧,它乾什麼了?”
陰陽師那邊安靜半晌,好不容易憋出個襲擊人類。
“那就更沒殺錯了,”妖怪小哥點頭,“私自捕食人類是重罪,按公約要判死刑的。”
兄妹倆啞口無言,隻能在對方平靜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交涉作罷,妖怪小哥先行離去,陰陽師們敗興而歸,後者的方向是吉野順平的學校,估計是收拾爛攤子去了。
也不知道吉野順平那倒黴孩子離開學校了沒有,可彆被陰陽師們給抓到了,那群家夥向來眼高於頂,跟普通人的隔閡深著呢。到時候仨人要是撞見,吉野順平肯定要被抓起來消除記憶的,人家才不管你有沒有天賦,也不管你明天醒了會不會看見詛咒,隻管殺不管埋。
不過倒黴的吉野順平不能讓我回頭,我在整理剛才得到的信息,首先是陰陽道已經沒什麼威脅力了,其次是妖怪這邊又出新人了。
儘管隻是兩個沒長大的小毛孩兒,但見微知著,從後輩們的素質來看,現在的陰陽師恐怕已經沒能力和咒術師掰手腕了。
對小鬼來說算好消息吧,雖然他現在的水平還涉及不到這些。但有朝一日等他成長為能比肩五條悟的咒術師時,跟其他領域的摩擦協商肯定也要摻一手的。
陰陽師和妖怪的關係有所緩和,這和我猜測的正好相反,我以為兩界是打了個兩敗俱傷,沒想到是奇跡般的尋求了共存。現代妖怪變少的確不隻是他們自己避世的緣故,也有外力的阻撓,而這個外力,居然是由雙方共同確立的,並最終以文字形式落成的“公約”。
在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生死迭代中,原本勢同水火的兩個族群,竟然以“公約”為基石形成了讓人嘖嘖稱奇的新秩序。
人妖兩界的遊戲規則早就被重新譜寫了,而咒術界居然還在為兩麵宿儺的「容器」和自家最強暗戳戳的掰腕子。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其他更細枝末節的東西,比如關東和關西應該各有妖怪的話事人,關東這邊大概就是“奴良組”了,關西那邊是誰還不清楚。以及花開院家這個家族雖然沒聽說過但應該勢力也不小,起碼人丁興旺。
新的團體,新的秩序,不認識的家徽和孱弱的陰陽師,一千年實在太長的一段時光了,足以讓記憶裡的一切滄海桑田。
要是兩麵宿儺本尊在這裡,說不定會對新生的“公約”有點興趣,不過我沒有那種高級的愛好,也實在無法體會其中的趣味。
比起那個,我覺得今天出來的太久了,時間有點超出預期,小鬼的身體得好好照顧才行,老這麼熬夜會長不高的。
看看天色,距離天亮大概隻剩四個小時了,足夠肉/體休息一會兒,但到底比不上睡一整宿。這麼一想,總覺得十分抱歉,希望小鬼醒來後不要跟我抱怨,或者我先想法子哄他一下?
上次他在遊樂園說要吃什麼來著?糖漬番茄?好像是這個。我腳下一拐,借著路燈的影子落在一家便利店門口。
那麼問題來了,711會在午夜淩晨賣小番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