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幼魚 part 10(2 / 2)

這份冷漠,正是我渴望在他人身上看到的。

在我一往無前地向著被“同化”的深淵奔去時,我看見了一盞燈,若是這一路上能有人作陪,那也不失為一種幸運。

兩麵宿儺的性格正逐漸影響著我,我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很多,做著我原本絕對不認同,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事。我日漸冷酷,而吉野順平的冷漠就是在反襯我自己的正常。

我需要他保持這種冷漠,也需要他催眠我自己我還正常。

我需要一個難得的機會,去發泄我心中日益暴漲的惡念與瘋狂。

我想看看他能做到什麼地步。吉野順平是不幸的,因為遇上了我。若他能一直保持這種冷漠,那他就是比我更合格的詛咒。

不管從是非道理還是我自己的隱秘期待,我都支持他去報複那些傷害他的人,睚眥必報是個好習慣,任何沒有經曆過霸淩的人都沒有資格替他寬恕那些人,而他的眼神也告訴我,他早晚有一天會那麼乾的,我期待他踏出那一步。

事實就和我猜測的一樣,甚至不用我多加乾預,任何受壓迫許久的生命隻需要一丟丟火星就能直接爆炸。

接下來的事就更簡單了,我想要吉野順平陪在我身邊,那麼要做的就隻是加深他對咒術師這個職業的向往,反正他本來就很向往,從有到多總是很簡單的。

他渴望離開這個普通人世界,我渴望一個足夠冷血的怪物,我們對彼此都很合適,一啄一飲堪稱一舉兩得。

那麼問題來了,如何引誘一個飽受摧殘的小可憐對新世界產生興趣呢?

用語言規勸嗎?用奇跡誘惑嗎?用武力壓製嗎?

不。

用他現在最急需的東西去饋贈他。

吉野順平缺什麼呢?認同,鼓勵,關愛,陪伴,對不凡的肯定,對肉/體的加持,而這些恰好我都能給他。當他意識到哪怕他拚儘全力也敵不過那些傷害他的人時,決意要以怨報怨的人就有了更多對力量的渴望。

我又早在一開始就給他埋下了一顆對咒術傾慕的種子,力量是什麼呢?力量是咒術師。

力量是我。

當他下定決心要殺死那些不會悔改的人渣時,他也要幡然醒悟,渴望在我的幫助下成為一名咒術師,成為能夠手握力量的人。而當他一次次輕而易舉的敗在我手底下抬頭仰望時,他也要渴望有朝一日能追上我,甚至趕超我。

影響一個年輕人實在太容易了,甚至不用費太多功夫。

沒有人逼迫他,一直都是他自己做的決定,我仍然堅持這一點,又或者所有人都在逼他,但我仍想讓他自己做決定。

這世上從來沒有誰能真正拯救誰,有的隻是每個人自我拯救。

吉野順平現在在做的,就是按我畫的軌跡自我拯救。唯一的問題集中在他完全不合格的普通人素質上,但我們兩個都沒在意這些,或者說有默契地一同忽視了,我告訴自己,反正有我在,怎麼也不至於讓吉野順平死了。

他不會在意咒術師這個名詞背後暗藏了多少危機四伏,不會介意我是否在利用他做些什麼,他不在乎,他隻想用自己的雙手保護他的家。複仇,然後乾脆的轉身,把這個不曾善待他的普通人世界拋在腦後。

多灑脫,這就是我所期待的小怪物了。

而我能給他的就是多一些庇護,儘心儘力的輔導,更多的專項培養。對方的不幸就是我的幸運,我找到了這樣一個相似的人。

他向我求助,就像當初的我隻能向兩麵宿儺求助。這不是妥協,這隻是兩個走投無路的人所下的最後的賭注。

賭博當然要承擔風險,現在的我就開始回收報應了。

但我不是一個人,吉野順平會是我一手拉到身邊的同類,我們都是怪物,他會成為我的鎮痛劑,我會利用他克服日新月異的自己,克服那些不可挽回的轉變,克服那些不肯直言的恐懼。

而吉野順平就站在我被“同化”的終點上,他比我更冷漠,我比他強大,我又同樣是他的終點,我們朝對方走去,直至水溶於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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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又一個混沌的夜晚結束了,我在生得領域裡等小鬼醒來,桌子上擺著他想吃的那家早餐,還有一束花。

昨天紙條的回禮贏得了小朋友一早的愉悅心情,我瞅著他含笑把花插進花瓶裡的樣子,也覺得今天天氣不錯。

「再過幾天就是盂蘭盆節了」

“是啊,”虎杖點點頭,“我打算跟伊地知先生請個假,當天回家看看。”

回家也不錯,我還記得小鬼當初說要去掃他爺爺的墓。

“到時候你出來跟我一起走吧,我們坐新乾線回去。”

「好」

“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虎杖笑起來,眼角流露出一絲疑惑,“從這個月一號到今天為止,你的心情就沒好過吧,現在突然多雲轉晴,是問題解決了?”

「也不算解決」

隻是吉野順平確實沒讓我失望,他昨天突然能感知到咒力了,提取和運用也做得相當順暢,我理應為這件事感到高興,他離我所期待的目標又進了一步。

但虎杖下一秒又點頭。

“我猜也沒解決,不然你應該更輕鬆才對,老這麼憋著情緒可不好。”

「我有嗎」

“你有啊,”小鬼睜大了眼睛,一副控訴的模樣,“你氣壓低到連小十三都不敢到我身邊來了。”

那是它自己做賊心虛好嗎,我心裡頭吐槽,陰鬱的感情卻再次籠上心頭。壞事感愈發強烈,心情像一根繃直了的弦,不知道何時就會突然斷裂,如影隨形的焦躁再次讓我頭痛,也讓我無數次拒絕吉野順平的親近。

那家夥大概也覺得莫名其妙吧,因為我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可我沒辦法忽視自己聽到他宣誓效忠時,內心裡泛起的苦澀。

恰好吉野順平又在此時給我發了條消息,說有個挺弱的詛咒在糾纏路人,問我怎麼辦,隔了一會兒又補上一句,說我好像能解決。

他能解決,我發著呆,手機的屏幕最終無人操作熄滅。

生得領域裡那樣安靜,若是病人自始至終隻有我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