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臨下的撣了撣煙灰,示意她去看地上掙紮蠕動著要起來的男子。
她咬著牙齒又拿起玻璃碎片,插進了他的脖頸。
琴酒笑了,他跳了下來,把男人的證件撿起來,隨意翻開,撕掉了一角,用血液黏在了她的頭上。
從那以後,十三取代了殺掉的男人的一部分,成為了朝比奈平。
琴酒有傷在身,她的作用雖有限,倒也小心翼翼苟延殘喘活到了他傷好的時候。
感覺要被殺的那一瞬間,琴酒甚至沒有掏槍,他的眼神像是無機質一樣掃過她,跟朝比奈平看到便利店收銀的機器一樣,她不過是即將出荷的一件物品,脫離了賞味期,所以該被處理掉。
那就閉上眼睛。她那時並不懂活著與死去會有什麼分彆,離開的廠房與接觸有限的世界都隻會吞噬,可以安靜的入睡也算解脫。
但是琴酒放過了她,現在偶爾想起,朝比奈平也會付之一笑。
活著還是挺好的。
④
朝比奈平跟琴酒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越了解越喜歡這世界,色彩紛呈就算了,還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新鮮。
至於琴酒,她一向不去分析琴酒。
不揣度他的想法,不過問他的一切,在他來的時候做被擺弄的玩偶,把自己盤成打工地方的一朵花,可以被輕易折下。
但偶爾也適當膽大。
在被掐經曆了幾個月不能說話後,她又感覺到了語言的美妙。
琴酒直麵了這一變化。
他再來的時候,發現朝比奈平在把玩一副通緝令撲克牌,見他來了,興致勃勃的舉到他眼前,“GIN,你被畫在這上麵的那一天,可要做大王啊。”
他眼睫毛都沒有顫動,隻伸出手在她腕處一捏,她疼的鬆手,紙牌簌簌的落在地上,“我沒見過比你更沒有幽默感的殺手。”
琴酒從胸腔裡哼了一聲,放開她,這是“你還見過哪些殺手”的意思。
朝比奈平揉著手腕,理直氣壯地說,“電影裡有名的那些我都見過,都比你可愛許多。”
⑤
說起來,琴酒這個人,雖然掌握著朝比奈平的命,但在某些地方又意外好相處。
比如她的屋子分外狹小,玄關開門就是床,和沙發擠在一起,與廚衛隻有一門之隔。
朝比奈平喜歡用大段的顏色來填充家裡每一個縫隙,他也不在乎視覺的繁亂。
甚至琴酒在的時候,她仍可以開著聲音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劇。
畫麵上的雪穗像一隻高貴的貓,在雪天背對被人群圍起來的亮司離開。
“GIN,你死那天我要不要去收屍啊?”她沒頭沒腦的來了這一句。
琴酒靠在床上,“煩惱這個的話我可以現在送你去死。”
朝比奈平沒有回頭,雖然她死在琴酒手裡是或早或晚的事,“我帶回來的向日葵明天需要換水,今天還是不要了。”
琴酒好像也是隨口一說,他依舊噙著煙,目光沒有焦點的在她的床上吞雲吐霧。
於是室內又安靜下來,隻有電視裡的聲音在悠悠歌唱。
⑥
朝比奈平每天都在撒謊,真假摻半的話帶著笑意甩出去,混起來以淆他人。
至於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人活著本就不必認真,畢竟誰能細數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