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就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卻差點把愛爾柏塔腦子裡的思緒給炸成煙花。
湯姆-裡德爾,她曾經的‘良師益友’竟然是臭名昭著的伏地魔。
但這怎麼可能?魔法部不是確認神秘人已經死了嗎?!可鄧布利多校長根本沒必要欺騙她,斯內普教授也沒多做表示,再者欺騙她一個小小的四年級學生又能得到什麼?
那麼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在和伏地魔促膝長談討論魔咒?
梅林在上!
她努力想要控製住自己的麵部表情,但很可惜失敗了,這是她頭一次在公共場合表露出如此滑稽可笑的表情——她竟然把伏地魔當成了半個老師,甚至還和他討價還價並且試圖做交易,她是不是瘋了?!
“可是——”
她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無比沙啞,像是在廣袤無垠的沙漠中丟失了水袋,苦苦尋找水源的旅人,“他不是被波特先生殺死了嗎?他怎麼可能——”
愛爾柏塔突然發現了違和之處,她壓抑著驚懼的情緒咳嗽了一聲才讓那喑啞的聲音恢複正常,“抱歉校長先生,請允許我的失禮,請問您剛才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我和神秘人有什麼關係嗎?雖然我確信自己曾見過他的那張臉,而他也對我說‘或許你的確見過我’——”
她試圖回憶什麼,但根本想不起來任何東西,“但是我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我知道這很矛盾,可——”
“夠了弗利,冷靜下來,彆丟了你那為數不多的優點!”
默不吭聲的斯內普教授突然說,他的聲音冷漠極了,“動動你那貧瘠的大腦,你就會知道你不是神秘人的什麼親戚,往上數十代都不可能!”
愛爾柏塔被他的話給刺的一噎,卻也趁此機會強迫自己穩住心神。
“你被下了遺忘咒,弗利小姐。”鄧布利多校長安慰的說,“當時神秘人的——靈魂正附身在奇洛教授的身上……所以你的記憶存在著一定的偏差。”
“……”
這句話令愛爾柏塔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她可沒忘記那位對她異常熱情的前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她突然看向了斯內普教授,因為她找到了事情的關鍵,“所以您才會教我大腦封閉術——”她頓了一下,“教授,那天您在閃回咒裡看到了什麼?”
斯內普教授瞥了她一眼,聲線低沉,語氣平淡,“不可饒恕咒。”
“……”
說實話,這一刻愛爾柏塔被徹底震撼到了。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神秘人為什麼會對她感興趣,而且還教了她不可饒恕咒。
像是察覺到了她在想什麼,鄧布利多校長輕聲說,語中並無責怪之意,“他總能知道人們心中的欲望,他極其擅長洞察,蠱惑人心。”
愛爾柏塔卻仿佛被雷劈中了似的,她怔怔的看著麵前的老人,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冒著涼氣,而身上的皮也被扒了個乾淨,曾經狂熱陰暗,充滿戾氣的念頭全部都擺在了熱辣的陽光底下,強烈的窘迫和羞恥像是藤蔓一樣攀爬上來,將她裹了個嚴實。
雖然被斯內普教授翻了一遍記憶,但記憶並不代表最核心的思想。於是她好像啞巴了,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環境和經曆往往造就了一個人,但那並不是全部。多數時候人不會一成不變,因為我們的麵前會擺著許多的選擇,這些選擇會引領著我們成為不同的人,”鄧布利多校長笑著說,蒼老的聲音帶著極強的安撫性,“而我看到了你的選擇,孩子。”
“你是個好孩子,你沒有放任自己沉淪於情緒和魔法當中,”鄧布利多校長和善的說,“你及時回頭了。而這一次也一樣。”
“你的確優秀,和其他教授所說的一樣優秀,無論是從哪一方麵——學業,禮儀和品德。”鄧布利多校長眨了眨眼睛,他見斯內普麵無表情的看了過來,又笑嗬嗬的說:“噢——不過你可得改改自己的小毛病,不要輕視任何人或物……可誰又能沒有缺點?你說呢,西弗勒斯。”
斯內普教授對此報以一聲冷笑。
不知為何眼眶開始發熱的愛爾柏塔開了口,她以為自己不會得到什麼關注,畢竟她不過是眾多學生裡的其中一員,“校長先生,我——”
“沒關係,”鄧布利多校長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目光很溫柔,像是在看一個迷途知返的孩子,“你的路還很長,至少要比我這個老頭子要長的多。而霍格沃茲是你永遠的家,任何時候都歡迎你回來。”
“……謝謝,”愛爾柏塔深吸一口氣,她硬生生的將自己翻湧的情緒給憋了回去,隨後她扯開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謝謝您,校長先生。”
“容我打斷你們的溫情的時刻。”
一旁的斯內普教授看起來完全不關心這些,他似乎看慣了這種老掉牙的套路,黑發男人敷衍的拍了拍手有點不耐的說:“恕我直言校長先生——你現在把這些告訴了一個四年級的學生,就代表她永遠無法置身事外。”
“的確,西弗勒斯,”即便麵對刻薄的指責,鄧布利多校長也沒露出不愉的神色,“我想弗利小姐也明白這一點。”
“……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知道了什麼!”
斯內普教授冷颼颼的說,他扭過頭惡狠狠的瞪了愛爾柏塔一眼,似乎非常想要甩給她一個遺忘咒,“而神秘人既然能找上她兩次,那就會有第三次,第四次——這就是你不知滿足,狂妄自大的代價,弗利!”
臉色開始發紅的愛爾柏塔尷尬的想,她也不知道在霍格沃茲隨隨便便碰上一個教授,撿到一本日記本就能遇到神秘人。
如果她能夠預知到這些,那麼就算是把手剁了她也不會去撿那本該死的日記本。於是她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教授,我知道我錯了。”
斯內普教授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不過愛爾柏塔也有自己的疑問,她也顧不上斯內普教授那明顯不悅的情緒,“校長先生,您說神秘人當初附身於奇洛教授的身上,那麼這一個又是——”
鄧布利多校長平和的看著她,冰藍色的眼睛像是兩捧靜謐的湖泊,“哈利告訴我,日記本裡存有神秘人的一段記憶。”
“記憶?”
愛爾柏塔忍不住皺起了眉,她一點也不驚訝哈利-波特為什麼也摻和了進來,“可是記憶不會有這麼強的自主性——記憶也不可能依附在人的身上與我對話。”
鄧布利多校長讚同的點了點頭,“是的弗利小姐。這其中或許有什麼值得探究的,奇妙的東西……我想我們很快就能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此愛爾柏塔沉默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道:“……所以他真的要回來了,是嗎?”
鄧布利多校長沉靜的看著她,“是的——在不久的將來。”
不久的將來。
這一刻愛爾柏塔想了很多,她的腦子裡一瞬間冒出了許許多多的人名。神秘人的回歸必將掀起血雨腥風,而斯萊特林中至少有一半的純血家族中有神秘人的追隨者。他們中有的人像盧修斯-馬爾福那樣逃脫了魔法部的製裁,有的則被關押在了不見天日的阿茲卡班,日日與攝魂怪為伍。
她的父親雅安-弗利雖然不是食死徒,在戰爭時期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但他也的確是神秘人的追隨者。如果讓他知道神秘人即將重返魔法界,那麼作為弗利家的家主,本就不喜白巫師當政的他肯定會繼續選擇追隨神秘人——特彆是在她受到了神秘人青睞的情況下,雅安-弗利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這讓愛爾柏塔幾乎是下意識的為自己規劃後路——她連退學都想到了,因為如果神秘人真的想要將她收進食死徒的隊伍裡,那憑借她的一己之力顯然是無法逃脫的——她再優秀也比不過神秘人和他手底下眾多的食死徒。
但她是絕對不會去擁護神秘人的,這是她不動腦子都能做出的判斷——她本人並不鼓吹所謂的純血至上,對於奴役混血和麻瓜更不感興趣。
再者她曾在醉酒後的雅安-弗利的嘴裡聽過神秘人和食死徒們曾做過的‘偉大事跡’——那不是正常巫師能乾的出來的。
所以當鄧布利多校長告訴她裡德爾就是伏地魔的時候,她震驚之餘也是不敢相信,因為她眼中的裡德爾優雅,自信,強大。雖然在最後她聽出了他語中的狂意,但也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是那個令眾多巫師聞風喪膽的黑魔王。
愛爾柏塔放下了手裡的瓷杯,裡麵的熱巧克力早就涼了下來,而她的左手手心已經汗濕,右手上的露指手套更是讓她想起了德拉科-馬爾福以及他身後的馬爾福家族。這麼一想不要緊,她後背上冷汗都快要冒出來了。如果她想的沒錯,那麼神秘人歸來必然要發動一場戰爭,正如同他掀起的巫師戰爭一樣。
戰爭需要什麼?
權,錢、人、地。
而馬爾福家族這四樣全都占全了。
盧修斯-馬爾福在純血巫師中的地位和政治影響力顯而易見,一旦他響應了神秘人的召喚,那麼想必其他純血食死徒也會一呼而應,所以神秘人一定且必須需要他。再者馬爾福家的富有程度是整個巫師界都知道的事情,神秘人也或多或少需要他的錢和人脈打點一切。
愛爾柏塔不確定盧修斯-馬爾福知不知道神秘人是個混血。但不得不說,就算他知道一個‘肮臟的’混血明目張膽的踩在了他的臉上,他也無法背叛對方——那將會迎來可怕的報複。
所以她很難不去懷疑盧修斯-馬爾福未來的立場——食死徒的那條船在她看來不是想下就能下的來的。而且盧修斯-馬爾福真的對神秘人即將回歸魔法界的事情一無所知嗎?
“......”
一想自己假期裡還要去一趟馬爾福莊園,以及那位家主先生很有可能會和她聊一些不該聊的事情,愛爾柏塔便感覺到自己的胃開始絞痛起來。
“校長先生,”愛爾柏塔深吸一口氣,她的後路雖然不多,但也絕不算少。她此刻非常感謝鄧布利多校長願意冒著風險告訴她實情,她也能明白他的用意——他肯定知道她的父親是個什麼德行。而與其現在想七想八,還不如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問點有用的東西,“您能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麼嗎——在我被石化之後。”
於是愛爾柏塔便得知,在她之後又有了新的受害者,他們中有拉文克勞,有赫奇帕奇,也有格蘭芬多。
湯姆-裡德爾的確是個優秀的巫師,他也是個不錯的‘朋友’,但也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而鄧布利多校長和斯內普教授壓根就不知道西德尼曾經使用過日記本,日記本是哈利-波特在走廊裡撿到的——他一直遭受著某種折磨,總會聽見一些奇怪的竊竊私語,後來被證實那是蛇怪發出的聲音。隨後裡德爾帶他看了一段記憶,讓他認定密室的開啟者是海格。而伴隨著受害人的數量不斷地增加,身為校董的盧修斯-馬爾福也來到了學校,意在向鄧布利多校長問責——他作為校長已然失職。
之後波特和他的朋友很快便通過海格養的大蜘蛛阿拉戈克那裡得知,根本不是海格打開了密室,它不是密室中的怪物,它也從未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波特相信了它,並認為是裡德爾搞錯了什麼。
但這時候日記本已經不見蹤影,波特也根據阿拉戈克所提供的的線索——被殺死的姑娘的屍體是在盥洗室裡發現的。從而確定當年的受害者是哭泣的桃金娘。他本想去找桃金娘談談,但他的朋友赫敏-格蘭傑也遭受了襲擊,他從她緊攥的手裡找到了關於描述蛇怪的紙條,紙條的背麵則寫了‘管子’的單詞。於是波特很快將線索連接在了一起,但與此同時他朋友的妹妹金妮-韋斯萊也失蹤了——斯萊特林的繼承人留下了一句話。
‘她的屍骨將永遠留在密室中。’
憤怒驚駭之餘,他和羅恩-韋斯萊一起找到了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授洛哈特,本來是想得到對方幫助的波特卻知道了洛哈特教授的一個秘密——他在書中所寫的那些冒險經曆都是通過不當的手段竊取而來,並非他自己的真實經曆。而為了不讓那些真正的經曆者找上門來,洛哈特甚至給他們每個人都施了一個遺忘咒。
再後來便是波特他們要挾著洛哈特教授一起去了女生盥洗室,詢問了桃金娘的死因,接著用蛇語開啟了密室,並與真正的繼承人-裡德爾進行了交鋒(在此期間洛哈特教授甚至還想用遺忘咒襲擊他們,但很不幸他用的是羅恩-韋斯萊的那根壞魔杖,導致咒語反彈到了自己的身上)。
最後的結局就是波特不光殺死了蛇怪(鄧布利多說鳳凰-福克斯以及分院帽也幫了大忙),還利用蛇牙毀掉了日記本,讓裡德爾徹底的消失,也救了差點被吸乾魔力和生命力的金妮-韋斯萊。
而日記本便是金妮-韋斯萊帶進學校的。據她所說,她也不知道日記本的來曆,隻知道它被夾在了她的書本裡。
這讓愛爾柏塔不由得回憶起在麗痕書店時發生的混亂一幕。她不會懷疑韋斯萊一家的立場,他們都是‘純血的叛徒’,怎麼可能會擁有和神秘人有關的魔法道具,那麼——
“……”
愛爾柏塔的腦子裡再一次浮現出盧修斯-馬爾福那張英俊的臉,這讓她的心情越發複雜,同時胃也更疼了。
雖然不太確定自己心裡冒出來的想法是否正確,但不可否認她有一瞬間想要立刻和馬爾福家撇清關係,但這在短期內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她在辦公室裡同鄧布利多校長交談了很久,而對方也沒有強迫她做出什麼保證,又或者詢問她的立場,隻是說相信並尊重她的每一個決定。而當她問及是否可以相信哈利-波特的時候,這位慈祥的老人是這麼說的。
“雖然他還需要成長,但他是一個真正的格蘭芬多,”鄧布利多校長並未直接回答她的疑慮,在說起哈利-波特的時候,他的語氣是不一樣的——那裡麵似乎潛藏著什麼更深沉更灼熱的情感,“就如同你是一個合格的斯萊特林那樣。”
愛爾柏塔恍然,但並未因此就做出決斷——她必須獨自一人,在不被任何人乾擾的情況下深思熟慮的想想。
畢竟這可是事關未來和生死的大事。
之後鄧布利多校長又同她說晚上八點有慶祝宴會,想參加就參加,不過他建議她還是待在寢室好好休息。接著他將完好無損的天氣水晶球還給了她,水晶球裡灰蒙蒙的一片,群山被霧氣環繞,樹葉不斷搖晃,似有大風刮過,像是山雨欲來的模樣。
“校長先生。”
而在被沒怎麼參與後期對話,但臉色陰鬱的斯內普教授帶離辦公室前,手持天氣水晶球的愛爾柏塔突然出聲詢問,“您知道他的守護神是什麼嗎?”
這個‘他’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白發蒼蒼的老人安靜的看著她,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他遺憾的搖搖頭,“他沒有守護神,我的孩子。”
鄧布利多校長歎息著說,他的眼睛深邃,透露出一種悲憫。
“他也永遠不會擁有守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