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福對此報以一聲不陰不陽的冷笑,顯然是不相信對方的鬼話。在愛爾柏塔看來,他似乎很不喜歡友人的‘臨場倒戈’。隨即他灰藍色的眼瞥向金發女孩的下巴和脖頸,接著壓著唇角豁然起身,使得膝後的木椅發出刺耳的劃響,這道聲音雖然很快就消失在了禮堂內學生們的歡聲笑語當中,但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和其他學院那輕鬆的氛圍不同,此刻斯萊特林長席上簡直靜的像是沒有活人一樣。
又過了幾秒,馬爾福眯起雙眼,他拉長了語調嘲諷道:“那麼——二位請便。”
語畢他便抽身離開,像是對他們的談話完全沒有興趣。而他最近總是這樣,即便態度還看得過眼,但也絕對不會與愛爾柏塔在同一處空間待上太久——就仿佛她身上有什麼他難以忍受的臟東西似的。
但紮比尼顯然也習慣了好友近日來的陰晴不定,至少現在他還是那副溫和親切的模樣。他安靜的看了眼對方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最後揚起笑容望向立在一旁的愛爾柏塔,態度更為紳士誠摯,“可以嗎,弗利小姐?”
“......當然。”
抓住對方身上轉瞬即逝的情緒後,愛爾柏塔的態度不變,她很確定紮比尼是有事找她,同時她模模糊糊的意識到自己最近似乎經常看到馬爾福的背影,“時間由你來定。”
紮比尼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謝謝——三天後的下午兩點,我會在公共休息室等你。”
又同紮比尼簡單的聊了幾句,愛爾柏塔匆匆略過臉色黑沉且正憤憤切著牛肉的羅爾,她從長席上取了些牛排肉餅以及漿果,接著在西德尼和混血們的問候下離開溫暖的禮堂,踏進雪花紛飛的室外。
她這次的目的地很明確——
是禁林。
…
……
化作黑狼的愛爾柏塔心情放鬆不少。隻不過她還沒找到小狼們,就先在禁林的西北部,靠近小溪的位置上遇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那隻黑色的大狗。
大黑狗仍舊是一副瘦骨嶙峋,毛發糾結的模樣,它的狀態看起來比之前還要糟糕,甚至讓人忍不住擔憂它下一刻會不會倒下。
不過令人感覺到驚奇的是,它的身邊竟然還跟著一隻薑黃色的扁臉貓。原本挨在大黑狗前腿上的貓咪在看到愛爾柏塔的瞬間便炸開了蓬鬆的毛發,緊跟著嗖的一下鑽進被雪覆蓋的灌木叢中消失不見。
“……”
叼著肉的愛爾柏塔看了看雪地裡的一枚枚小腳印,總覺得那隻貓有些眼熟。這也導致很快她就從記憶中翻找出了一副雞飛狗跳的畫麵。
那是赫敏-格蘭傑的貓咪,克魯克山。
......格蘭芬多的貓為什麼會出現在禁林裡?
她抖落身上雪花的同時心中疑惑不已。要知道魔法寵物是巫師們傳遞消息的工具之一,難不成格蘭傑在用克魯克山跟某人交流?可一想到克魯克山勇猛地抓花了韋斯萊的腿,且興致勃勃的去抓老鼠的模樣,它會跑出城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畢竟她也曾在城堡的走廊裡遇到過它。
而大黑狗則在看到她的瞬間便繃緊了脊背和腿部的肌肉,它甚至頗為人性化的側身擋住了克魯克山消失的灌木叢。可很快它的鼻尖一動,像是反應過來她是誰,接著它一歪腦袋,隨即踩著積雪向她走來。
“......”
愛爾柏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任由大黑狗繞著她轉了一圈,最後開始呼哧呼哧的嗅著她的身體。即便那尖銳發黃的犬齒,向上咧開的肉色牙齦,滿是熱氣且摻雜著腥臭味的呼吸讓她感覺到了不適——獸類的本能驅使她避開雄性的接近。
但她勉強忍住了。
最終大黑狗終於聲音嘶啞地‘汪’了一聲,它搖晃了一下原本耷拉著的有點禿的尾巴,並輕輕碰了碰她的鼻子,算是在歡迎她回來——如果忽略它的口水都滴落在了她的嘴巴和叼著的肉餅上的話,這大概是相當感人的畫麵。
感覺自己與對方算是有點交情的愛爾柏塔也不嫌棄這些口水,作為動物的時候她丟下了很多沒有必要的羞恥心。於是她咬著肉餅同樣友好的嗷嗚了一聲,接著低下腦袋將幾片肉餅和幾串漿果(有些已經被她咬碎了)放到了雪地上,示意大黑狗吃掉它們。
“......”
然而大黑狗卻很明顯的愣了一下,遲遲沒有動作。還以為對方在警惕什麼的愛爾柏塔剛想出聲催促,滿嘴口水的大黑狗便默不作聲的垂下頭嗅了嗅涼了的肉餅,接著兩三下就將幾片可口的肉和漿果吞進了肚子裡。
見對方吃完了肉後似乎有了些精神,愛爾柏塔便再次低低的嗷嗚了幾聲,借此詢問大黑狗小狼們的去向。
而大黑狗似乎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它沉默著眨了眨金橙色的眼,一邊舔著還沾著點油星的嘴巴,一邊朝著某個方向看去。得到了答案的愛爾柏塔也不欲多待,抬起爪子就朝著對方所指的方位跑去。
可是愛爾柏塔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她猶豫著轉身去看大黑狗所在的位置,發現對方正傻愣愣的看著她,黑色的大狗頂著寒風孤零零的站在雪地裡,龐大的身軀被周遭的白色襯得消瘦不已,甚至顯得有幾分可憐。
“......”
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的這種樣子讓她回憶起了今早醒來時的感受。
於是她小跑著返了回去,感謝似的上前用腦袋蹭了一下大黑狗的脖子,身上柔順發亮的色澤和大黑狗晦暗的毛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嗷嗚著提醒它去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取暖避風,她會幫它去人類的屋子裡找一些可以吃的東西——她過去注意到它隻吃漿果,不吃生的東西。
可是如果再不吃肉,它絕對熬不過這個冬季。
由於這次的嗷嗚聲中暗含著不少複雜的情緒和句式,所以愛爾柏塔感覺對方大概是聽不懂她的意思——但至少它應該能明白她會幫它。接著她不等大黑狗回應便轉身急速離開了這裡。
矯健的黑狼像風一樣瞬息間消失在了雪地裡,就仿佛這團黑色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大黑狗安靜的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直到晶瑩剔透的雪花在他身上蓋了一層薄被,它才鑽進了身後的灌木叢中,朝著打人柳的方向走去。
...
......
經由大黑狗的幫助,愛爾柏塔很輕易地在白茫茫的森林裡找到了三隻正在進食的小狼。
而許久不見,這幾個小家夥也長大了不少,但身上也多了許多傷疤——她啞然發現純白的小狼竟然失去了一隻右眼。
可是它們顯然沒有忘記愛爾柏塔,甚至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就嗷嗷叫著撲了過來,熱情的用沾染著馴鹿血液的吻部拱著她的毛發,舔著她臉頰。
區彆於大黑狗的叫聲,也不同於過去與小狼們相處時隻能模糊的聽個大概,愛爾柏塔這次相當容易的理解了小狼們叫聲中的含義——它們的語言係統似乎已經發育成熟,所以聲音也跟它們死去的母親一樣,在她的腦子裡再度轉變成了一種奇妙的語言。
翻譯成英語大致是:
【你終於回來啦!】
【你還好嗎,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你!】
【我們好想你!】
她將肉餅叼到一邊,接著舔了舔小白狼凹陷下去的右眼眼窩和橫貫整張臉的傷疤。
愛爾柏塔當初毅然離開且近兩個月都沒有回到禁林,是因為她知道隻要有她在,它們就永遠無法真正的成長起來——但她沒有料到小狼會傷的這麼重。
而小白狼親昵的蹭了蹭她,原本熱情的嗷嗚聲在她緩慢的舔舐下,逐漸轉變成了委屈的哼唧和嗚咽。它難過的耷拉著耳朵解釋著傷疤來源於爭奪地盤時的不謹慎,但是它高興地表示自己已經把對方給咬死了。接著它又小心翼翼的問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一邊正在雪地裡上躥下跳的小灰狼則急火火的擠開它,湊到她的身邊急切的嗚嗚叫,質問她是不是不要它們了。
它的這個疑問倒是讓愛爾柏塔沉默了一會兒,先不提她有沒有能力將它們帶走,就算她帶走了它們,小狼們也不一定能適應滿是巫師的社會。
於是她安撫性的低語幾聲,意思是她會經常來看它們的。
然而小狼們顯然不相信她的這句話,隻是一個勁兒的貼著她轉不讓她離開。無奈之下愛爾柏塔隻好在小狼們的推搡下,和它們一道走向那隻死去的馴鹿,聽它們炫耀著這陣子的戰果,接著理所當然的在禁林裡待了下來。
和小狼們的相處格外輕鬆愉快,她暢快地在森林裡奔跑,幾乎不記得自己還是個人類,這也導致她這一待就是整整六天——
並且完全忘記了自己與紮比尼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