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烏賊自窗外悄默聲的掠過,隻遺留下一抹迅速消散的黑影。
愛爾柏塔站的筆直,她的脊梁似乎永遠不會彎折,而搭在沙發背上的手也早就收了回去,代表著繼承人的橄欖石戒指被淹沒在了沉重的陰影裡。
鑒於斯內普教授那仿佛能吃人的臉色,她自然也不敢直視他的臉,隻能盯著對方胸前的一小塊布料。
“......”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愛爾柏塔都開始眼花的時候,斯內普教授終於開了尊口:“學期結束離校前來魔藥學辦公室。”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像是一潭靜謐的死水,接著他轉過身朝著石門的方向走去,又留下了一句話。
“愛爾柏塔-弗利,你已經不是一年級的學生了。”
直到黑袍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公共休息室內,愛爾柏塔都沒能收回視線。又過了一會兒,她坐到身前的那張沙發上,微微抬頭去看波光粼粼的水晶穹頂,那裡一如她第一次進入公共休息室的時候,沒有任何改變。
伴著壁爐內火焰跳躍的響動,愛爾柏塔慢慢的放鬆下來,她的神經仿佛跟著湖水一道左右晃動,可很快她便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同時一道不掩得意的男音跟著傳來。
“我就知道你沒回寢室。”
是馬爾福。
不知道為什麼,愛爾柏塔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心裡莫名騰起一種‘果然會這樣’的情緒,她閉了閉眼沒作聲,沒過幾秒一抹金色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
“快起來,”他洋洋得意的俯視她,灰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完全忘記自己白天的時候被斯內普教授狠狠訓斥了一頓,他說著說著將手遞到她跟前,“你餓了對不對?我剛才聽那個蠢蛋說你今天晚上沒怎麼吃飯。”
“......”
顯然對方口中的蠢蛋指的是級長霍爾,不過愛爾柏塔也沒有糾正馬爾福的欲望,她相信即使她不作回應,馬爾福也能嘰裡呱啦的說一晚上。而就在她剛要搭上對方的手掌——甚至還沒觸碰到他的皮膚,金發男孩微張的手指便忽的一收,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微涼的觸感讓愛爾柏塔一頓,不過她還是借力站了起來,但不等她開口,被握住的手裡就被人塞了一顆圓滾滾的青蘋果。
馬爾福看起來對這顆蘋果十分滿意,仿佛這玩意兒是他親手從蘋果樹上摘下來的一樣,“給你。”
愛爾柏塔頓了頓,她不知道他從哪兒拿的青蘋果,畢竟在晚餐時她並沒有發現它的存在,再說了她一點也不餓——霍爾的‘情報’顯然出了錯。
“謝謝你德拉科。”
她麵上不顯,拇指擦過蘋果光滑的表皮,直接轉移了話題,“你的胳膊怎麼樣了?”
其實馬爾福很早就拆了繃帶,比起他是為了斯萊特林的榮譽而戰,她更願意相信他的手臂已經痊愈。
“……不怎麼好。”
馬爾福撇撇嘴,隨即裝模作樣的抱住自己的右臂,“下雨的時候還會疼——”可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快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臉,“我就說那頭畜牲死定了!”
聯係起對方被嬌慣的性格以及在魁地奇比賽中的表現,確信他的胳膊已經沒什麼問題的愛爾柏塔明白,巴克比克事件即將落下死亡的帷幕。
“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這很重要。”她這麼說著,沒有接後麵那個無用的話題,接著又輕輕打了個嗬欠,“回去睡吧德拉科,已經很晚了,明早還有課要上。”
早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的馬爾福點了點頭,但很快又狐疑地看向她,“你不會又亂跑吧?”
“當然不,”愛爾柏塔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過這個‘又’實在是有些微妙,“但是我沒有‘亂跑’,德拉科。”
馬爾福聞言眯了眯眼,他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隻嘀咕了一句:“你最好是。”
裝作沒聽見的愛爾柏塔捏著青蘋果報以微笑,隨即二人互道晚安各自回了寢室。
霍格沃茲內的氛圍明顯變得有些緊張,到處都是竊竊私語的學生們,畢竟這裡號稱是整個魔法界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卻有阿茲卡班的囚犯闖了進來——甚至闖進了學生們的寢室,這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聽說格蘭芬多的羅恩-韋斯萊還和西裡斯-布萊克打了個照麵。
‘他簡直像個骷髏!手裡還拿了個長刀子!’身處人群中心的羅恩-韋斯萊激動的比劃著,他的臉簡直和頭發一樣紅,‘你們根本不能想象他有多恐怖!’
也因如此,各個出口都被加強了防衛措施,愛爾柏塔至少在走廊裡看到了四五個笨拙的巨怪守衛,同時牆壁上也多了不少精神抖擻,躍躍欲試的畫像。
同時,這個糟糕透頂的消息不脛而走,第三天上午的時候便有不少貓頭鷹叼著信件紛紛飛進禮堂。
正在用餐的愛爾柏塔還在與香甜的糖漿餡餅較勁,她對逃出阿茲卡班的西裡斯-布萊克不感興趣,甚至也沒有思考他到底是怎麼進入森嚴的城堡的。畢竟她的課業和交際已經足夠忙碌,確實也分不出精力去關心這些與她沒什麼關係的瑣事——好在她和哈利-波特的師生關係已經結束。
對方在聖誕節後寫信給她,先是感謝了她那段時間的付出,接著委婉的提出接下來不會再占用她寶貴的時間。
愛爾柏塔自然是樂得輕鬆,即便波特算得上是個努力的學生。而為了安全起見,她還停止了夜間出行。自上一次告彆小狼,她也沒有再前往禁林,當然,這並不代表她會懈怠關於阿尼馬格斯的訓練——好消息是她在不需魔杖就能變形上有著不錯的進展(這與無杖魔法完全不同)。
可是兩隻貓頭鷹的到來卻讓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愛爾柏塔瞥了一眼便放下刀叉拿起掉在手邊的兩封信件。
第一封信來自她的父親,愛爾柏塔不用看都知道裡麵是一些可有可無的虛假關懷以及對她的試探。她興致缺缺的移開這封家信,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張沒有任何家族標識和紋絡火漆的全白信封。
她隨意翻轉了一下信封,指腹微微施力,奇異的觸感告訴她裡麵並沒有紙張。愛爾柏塔心中好奇,不過還是將它丟進了書包裡,接著打開了弗利家寄來的信件,敷衍的掃了幾眼便將其塞回了信封內。
雅安-弗利似乎真的很急迫,急迫到承諾自己會在假期時親自帶她管理對角巷的酒館。
她迅速吃下最後幾塊熱氣騰騰的餡餅,無視了格蘭芬多長桌那邊傳來的巨響——納威-隆巴頓收到了來自家裡的吼叫信,聽說是他將公共休息室的口令寫在了紙上,這才間接導致布萊克進入了格蘭芬多塔樓。
“……”
隨即她在斯萊特林部分學生們的竊笑中提起書包前往了魔咒學教室。而一天的時間也很快過去,等她回到寢室用魔杖打開信封的時候卻愣住了。
數朵散發著幽香,被去除枝葉的白色曼陀羅正藏在裡麵,並塞滿了那窄小的空間。這些美麗的花朵顯然是被人施了魔法,以至於愛爾柏塔打開信封的時候它們還輕輕地抖動了一下帶著露珠的花瓣。
這是誰的惡作劇?
下意識屏住呼吸的愛爾柏塔後退半步,她剛想用一個清理咒,卻突然頓住。
白色曼陀羅。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沙菲克家族家徽的標誌性元素之一。
隱約想起那枚在火焰中融化了的純白火漆,嗅到某種水果甜香的愛爾柏塔沒怎麼猶豫便施出清理咒,讓這些能夠致幻的花朵消失在原地。
她覺得很奇怪,不過也明白這恐怕是個人行為,以沙菲克家族的名聲,還不至於不清不楚的將家族花束塞進信封裡送進霍格沃茲——甚至連個火漆印章都懶得蓋。
要不是因為斯萊特林的寢室位於黑湖湖底,她真想給房間開窗通通風。無奈之下,愛爾柏塔隻好又用了幾個清新咒,這才心情欠佳的離開了寢室,前往天文塔上她今天的最後一節課。
然而就在辛尼斯塔教授讓他們架好望遠鏡,一一複習行星和衛星的各類名稱的時候,愛爾柏塔卻被突起的冷風刮了眼,這讓她不得不暫時挪開望遠鏡,低頭撫去眼角處冒出來的眼淚。
可就在這時,她在餘光中忽然瞥到一抹純白的影子在漆黑的草地上極快的掠過海格教授的小屋,朝著某處奔去。
“……”
愛爾柏塔的動作一頓,等她看過去時,那白色的影子已經不見蹤影,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她的幻覺。
她心中泛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在辛尼斯塔教授看過來前,她收回視線調整了望遠鏡的角度,繼續了自己的觀測。
“……”
一邊將自己觀測到的內容寫到手邊的星象圖上,愛爾柏塔一邊心不在焉的想會不會是自己看錯了,畢竟她曾反複告誡小狼們不要踏出禁林一步。
不過回憶起它們身上的傷以及過去為了給母狼複仇所做出的事,她又不確定起來。
隻可惜以目前霍格沃茨的形勢,她不可能馬上去禁林一探究竟。
而且那幽靈似的影子去往的方向好像是……打人柳?
按下內心的疑惑,愛爾柏塔在星象圖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交給了辛尼斯塔教授。
…
……
時間緩緩推進,除了斯內普教授偶爾會代替盧平教授上幾節黑魔法防禦術課程,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無奇,就連布萊克闖入城堡的消息似乎也被人慢慢遺忘。
隻可惜臨近複活節假期前,愛爾柏塔在黑湖邊得知了馬爾福被人揍了的消息。
“……”
愛爾柏塔像是沒回過神來,卻還是下意識的布了隔音咒和混淆咒。畢竟她剛剛還渾身輕鬆的在湖邊散步,享受著難得的愜意——自三月以來,斯萊特林內部一片平靜,既沒有刻意找茬的蠢人,也沒有人為學院扣分,而就在一個小時前,她還完成了自己所有的作業和練習。
於是她盯著對方一字一頓道:“西德尼,你是說德拉科被赫敏-格蘭傑扇了一巴掌?”
西德尼瑟縮了一下,因為金發女級長的眼神銳利又冰冷,“是的,弗利小姐。”他想起在城堡門口看到的畫麵,那個不可一世的金發三年級落荒而逃的情形,繼續補充:“我親眼看到的。”
他說完便不再作聲,可是他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回應,然而西德尼不敢抬頭,隻是低頭看著地麵上柔嫩的青草,靜靜等待。
“……”
愛爾柏塔保持沉默的原因很簡單,她一時間被這詭異中又透露出些許合理的消息給搞懵了。
也不怪她刻板印象,聯係起過去馬爾福曾說格蘭傑是個泥巴種的這件事,能讓格蘭芬多女巫用最原始的方式出手教訓,恐怕是馬爾福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我知道了,”她緩了足足半分鐘才完全消化掉這個訊息,隨後看向西德尼濃黑的發頂,“感謝你第一時間告訴我這個消息——你知道該怎麼做,西德尼。”
西德尼這才抬起頭,他小心的觀察著愛爾柏塔的臉色,見她沒表現出不愉或者其他負麵情緒後悄悄鬆了口氣,“我明白,弗利小姐。”
隨後,他又事無巨細的說起了小格林格拉斯的近況。
愛爾柏塔本來興致缺缺,因為西德尼仿佛是小格林格拉斯的活體日記本,幾乎詳細到了小女孩的衣食住行——有這種能力真是他的本事。
然而她聽著聽著,眼神很快帶上了些許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