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嗎,透醬。”此刻齋藤美緒正帶著安室透行走在古堡外的叢林中,林中樹木詭異地伸展著早已死去多時的枝乾,陰風陣陣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二人卷入無名的深淵,活著的人類一向是大自然中最渺小也最不起眼的東西,他們的身軀與整篇叢林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的塵埃——
但齋藤美緒還就真的彎彎繞繞,又停在了那棵大樹跟前,頭頂時不時會傳來樹枝被雪壓斷的悉索聲,時不時細碎而冰涼的碎雪就會傾瀉而下,打樹下的二人一個措手不及,衣領已經被融化的碎雪沾濕,但她卻似乎仍未覺察,興致盎然在樹下跑來跑去。
“啊秋——”齋藤美緒細小的打噴嚏聲音被安室透迅速捕捉,雖然他並不理解齋藤美緒為什麼要拖著他在並不算安全的叢林裡穿行,但他也不能對這位置之不理。
在齋藤美緒步入墳墓之前,他們會是合作夥伴。
“不回去嗎。”安室透向前一步,將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了齋藤美緒身上,一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藤原家為了慶祝家族幺兒藤原未來的成年,這幾日晚上都會在對麵山頭燃放煙花,此刻煙花開始燃放才發現這裡竟然算得上最佳觀賞地。
一簇星火竄上了漆黑的夜空,像是百萬年前深空中的紅橙彗星,在夜空頂端迎來盛大的綻放,大片光點灑向地麵,似乎要將整個地麵徹底點燃,恍若白夜。
“所以齋藤小姐冒著失蹤的危險,十一點鐘把我拉出來就是為了看一場煙火?”安室透忽然有些泄氣,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幾份嘲諷。
齋藤美緒不應該隻是這樣,或者說組織的桑格利亞不應該跋涉千裡就為了看一場煙花,至少他本人是這麼認為的。
“馬上就要到新年了,你總不能要求我一年365天當個壞蛋。”齋藤美緒沒有回頭,聲音就那麼飄在安室透耳邊,似乎下一刻就要徹底碎掉,找不到任何她曾經開口的證據,連同輕微的咳嗽聲一同被落雪和煙花的聲音覆蓋。
煙花綻放持續的時間並不算久,很快夜晚的漆黑又吞噬了他們,那金色的微弱而絢爛的火光轉瞬即逝,像人類脆弱而渺小的生命。
今夜的天空暗得有些過分壓抑,似乎透不進一點光芒,連遠處暗礁之上的燈塔都暗淡如死物,這般的黑暗似乎在暗示著什麼,暗示著有什麼東西要將古堡連同所有來賓徹底吞噬。
似乎一切都是那麼尋常,尋常的壓抑。
但,真的是這樣嗎?
回憶,夢境。無數記憶和片段爭先恐後湧入齋藤美緒的腦海中,大腦無法容納的記憶被擠壓成飛沫,浮在她的大腦表層將屬於她大腦理智的生存空間一再縮小,眼前漆黑的夜忽然被金色占領,激烈的爆鳴聲幾乎要將她徹底變成聾子,灼熱的蒸汽就在前方,等待她一個趔趄徹底將她化為同類。
如同夢囈一般,齋藤美緒忽然向前一步。
“小心!!!”變故來得快又突然,忽然一聲銳利的爆鳴聲刺如安室透的耳膜,他下意識看向聲音來源的前方,卻驚恐發現齋藤美緒似乎毫無察覺,仍然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金紅色流火在陰沉的天色裡點起,刺目得可以算上灼燙人眼,在仍未停止的白色雪瀑之中更顯突兀,卻絲毫沒有半點要熄滅的意思,熱浪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著這邊席卷而來,卷起了周遭的枯枝敗葉向著這邊湧動,火焰似乎就在眼前。
是爆炸。
熾熱的巨浪排山倒海朝著這邊撞來,安室透來不及反應迅速將齋藤美緒一同撲倒,順著山坡向著遠離爆炸源頭的地方滾去,濃烈如同紅雲一般的火光在他身後步步緊逼,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安室透方才艱難從地上爬起,幸運的是他方才滾落的小路上並沒有尖銳物品,他的確沒受什麼大傷沒錯,但身上的酸痛仍然不做假,但現在的重點並不是這個,而是已經陷入昏迷的齋藤美緒。
天知道為什麼他明明已經儘力保護這位大小姐了,結果到頭來他自己沒什麼大事,反倒是這位小姐昏迷不醒。
“桑格利亞?”他有些不耐拍了拍齋藤美緒的肩膀,見齋藤美緒沒有任何反應暗自歎氣,將手伸向她的脖頸想要確定人是否有大礙,但當他將手放在齋藤美緒脖頸之上時,睜開了眼睛。
淡漠,麻木,不帶一絲感情,猶如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印象中的齋藤美緒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她總是永遠溫和,掛著標準到可笑的笑容,偶爾又瘋瘋癲癲的,感覺下一刻就能把刀子捅到你的腹部,要麼則是毫不掩飾散發惡意。
印象中的齋藤美緒似乎永遠情感充沛,在合適的場合作出合適的表演,是最完美的演員,但此刻她隻是看著安室透,想要透過他的身影看清什麼東西,又或者什麼都不想看到,隻是不想不想閉上眼睛所以維持著現在的狀態。
“我要回去。”齋藤美緒支起身子,迅速起身扣著樹林裡樹木跌跌撞撞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安室透無法保證自己退回那個地方時完全按照來時的路徑,準確地說沒人可以做到這一點。但齋藤美緒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詭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