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開了地板上的通道蓋,濃重的血腥氣幾乎是立刻就湧入了她的鼻腔,不留下一絲供她喘息的罅隙,味道很明顯是從四樓傳來的,連她都察覺到了那聲音和氣味,波本和蘇格蘭沒有理由察覺不到。
但四樓回應她疑問的隻有寂靜,毫無生命氣息的寂靜。
來不及思考,齋藤美緒輕輕關上了蓋子,放輕腳步接近天台,將畫架搬回房間後鎖上天台,關了燈一個人坐在衣櫃邊上,點起一盞煤油燈,近乎靈魂出竅般盯著眼前的橙色焰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以她的能力,在一切未知沒有武器的情況直接下樓跟送經驗沒什麼差彆,還不如把自己藏好不給樓下添麻煩。
人在等待時總是容易陷入回憶的漩渦。微弱的燭火此刻隱約照出了一個女孩的身影,穿著一件精致的黑色洋裝,冷冷看著這邊的齋藤美緒,眼神無悲無喜。
那個女孩就這麼一步一步向著這邊走來,腳下的小皮鞋撞擊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音,最後停在了齋藤美緒麵前,她本就是蜷縮的姿態,此刻平視竟也隻能看見女孩的半個身子。
“天からの恵み,受けてこの地球に。”
“生まれたる我が子,祈り込め育て。”
齋藤美緒抬起頭,盯著女孩的眼裡氤氳出一點微不可察的水汽,擠出一個蒼白難看的笑,翕動的嘴唇中流出了一段旋律。
是搖籃曲,日本大部分孩子幼時都聽過的調子。
瓷娃娃般的女孩竟然真的向她伸出了手,而她也隻是伸出手將女孩拉進自己的懷中,一下又一下撫摸著懷中女孩的脊背,她在顫抖,像是被雨水淋濕後的小動物。
她也是。
“彆怕,彆怕。”她輕輕拍著女孩的肩膀,哼著搖籃曲的調調,在疾風驟雨中安慰著懷中少女,似乎自己的顫抖已經完全不算是什麼問題了。
她的手稍稍用力,穿透了女孩的身體。
......
“美緒醬?”此刻已經接近是深夜,安室透估摸著齋藤美緒應該也沒睡死,匆匆上樓想要確認一下她是否安全。
無人應答。
“齋藤美緒?”又是一聲輕吟,安室透動作更加急促,心中慌亂的種子逐漸發芽生長,綠川光去了樓梯口幫他守著人,他現在也僅僅隻是需要確認齋藤美緒的生命安全而已。
“桑格利亞你睡了?”安室透不耐煩再次叩響了閣樓通道,回答他的仍然隻有自己拳頭撞在木板上的聲音,和剩下的死寂。
“啪嗒——”
“啪嗒——”
“啪嗒——”
安室透沒回頭,大概也對身後的人有了一個預判。他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嘖了一聲,放下搭在通道之上的手後方才轉過半邊臉向著那邊看去“是耐不住了嗎?”
“這倒不是,但是誰讓樓下綠川先生鬨得動靜實在不小呢。”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帶著麵紗,看不清真實的麵容,她的聲音在安室透聽來有些模糊,想來是刻意偽裝後的產物。
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綠川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四樓的拐角處,整個樓梯間裡隻留下了安室透和眼前的女人,樓下隱約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聽得出來似乎噪音製造者此刻的心情和處境都不怎麼令人愉悅。
意料之內。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COWS的波本小先生,還是齋藤小姐的小情人安室先生?”女人一步步靠近這邊,鮮紅色蔻丹染成的指甲刺激著安室透的視網膜,麵紗隨著她的步伐揚起露出半張臉,她唇上的唇脂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種奇異的色彩,和冰冷刀具的反光一般。
安室透敢打保票,他絕對沒有在任何一個酒店的租客那裡看到相似的下巴。
“還是波本吧,畢竟小姐敢隻身前來想必對組織的事情了解一定不少,那個女人是怎麼樣的瘋子肯定不用我強調了吧。”安室透故作輕鬆戳了戳自己頭頂上的通道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太愉悅的消息。
“小姐知道的東西真的很多呢,我這個柔柔弱弱的情報販子看來也隻能乖乖就範。”安室透的嘴角翹起,另一隻手緩緩抬起至自己的頭頂,不緊不慢準備從梯子上走下去。
“我這裡有幾位長輩對於那位先生和他的計劃很感興趣,對於本家也有所了解,不知道波本先生是否願意引薦一下呢。”女人似乎也並沒有攻擊安室透的想法,隻是站在梯子不遠處,帶著毫無波動的笑意看著這邊。
“那位先生當然不會拒絕有能力的合作者。”安室透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向著那邊的邁開步子,眯著眼睛想要看清那個女人的麵容。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安室透左腳落地的一瞬間,帶著銀光的銳利物品自他手中出鞘,直逼,那個女人,另一隻手被女人擒住後迅速上抬,靠著自己的力量優勢帶著女人撞向右邊的牆壁,匕首的刀背馬上就要貼上女人的脖頸。
“噗呲——”是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
“哐當,哐當。”樓上傳來了□□和金屬撞擊的聲音。
安室透沒有猶豫,將匕首刀背迅速頂住女人的脖頸,另一隻手依舊死死扣著女人,乾脆向後倒去,帶著女人一同滾進天台,再沒其他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