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乎讓人心悸的等待中,電話另一頭終於有人接起了電話。
阿方索一如往日溫暖的聲音傳了過來:“喬,我沒想到你會這個點打來,音樂節的工作還順利嗎?”
喬琳深吸一口氣,克製住了情緒波動,冷冷地說:“親愛的,我聽說你幾乎要訂婚了,恭喜!”
“什麼?喬!”阿方索的聲音慌了起來,“彆信那種謊話,我如何會訂婚呢?我愛你,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Bullshit!我的男朋友就要訂婚了,這種事就登在該死的報紙上,”喬琳聲音裡的諷刺語氣藏都藏不住,“你的漂亮公主跟你站在一起非常登對,恭喜啊,我親愛的王子,終於想到要回到正軌了?不是嗎?我隻是個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誤!不是嗎?”
“喬!路易莎和我隻是朋友,是的,我們的家長可能覺得我們之間適合長期來往,但我從沒有那麼想過,我保證,我全心全意地愛著你……”
“不!不!不!我不想聽這種話,我該怎麼理解那種話呢?你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接受你的命運吧,夥計!我們之後要怎麼辦呢?等我再一次從新聞上聽到你訂婚的消息嗎?你認為我會做那種你結婚後還跟你上床的婊子嗎?你可以隨便實現你的願望,隻要你不要預想我會做那種事!”
喬琳幾乎是一股腦地把心裡的怨氣都發泄了出去,她幾乎是這時才意識到,她原來對他們兩之間的關係有這麼多的不滿,她其實已經想離開很久了。
阿方索的聲音也越來越激動,“見鬼,你該死的都在說什麼鬼話!我該死的愛著你,除了你以外,我誰都不想要!我們能解決這個問題的,隻要你給我時間!喬,彆這麼說你自己,我會找到辦法的!”
兩個人根本沒法正常地溝通,隻是一味地重複自己的觀點,甚至連正常的英語交流都持續不下去,阿方索幾乎換回了西班牙語,而喬琳則用意大利語罵他……
等兩個人都把情緒發泄夠後,喬琳才安靜地聽完了阿方索的解釋,他承認雙方王室都有進一步的想法,可他已經明確向國王表示了自己的拒絕。
“甜心,彆這樣對我,好嗎?即使你有一千萬種不滿和懷疑,彆就這麼用一通電話跟我分手!即使你要離開我,我希望你最起碼當麵告訴我。”
他的聲音進一步低沉下來,喬琳聽得出那裡麵的痛苦是真實的。
他說:“喬,彆離開我。”
等喬琳掛掉電話後,她才發現自己早就有淚珠順著臉頰流下,嘴唇甚至都被自己情急之下咬破了。她從隨身的包裹裡找出了消毒棉簽,小心翼翼地給嘴唇上的小傷口消了消毒,又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卻對已經通紅的眼圈無能為力。
她不得不做了個深呼吸。
隔壁的吉他聲似乎也消失了。
喬琳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大喊的聲音可能有點大,隔壁的那群混蛋會不會都聽到了?可他們居然能這麼安靜嗎?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搖搖頭把這群無關緊要的人甩出了腦海。
不行,她不能待在這個小房間裡,她要出去抽支煙。
喬琳隨手從包裡抓了包煙,走到房門前,猛地拉開了房門。
“啊!”
她在衝出門時差點撞到某個人。他手裡拿著煙,顯然正站在她的門口。
喬琳瞪著他,“天呐,你在這兒偷聽嗎?”
麵前的男人立刻大聲反駁道:“鬼扯,如果不是你尖叫得像鬼一樣,我都沒法聽清自己的吉他聲了,我才不會站在我自己的房間外麵呢!”
喬琳立刻怒視他,“Fuck off,我沒尖叫!”
“是嗎?”男人扯了個非常諷刺的笑容,“那個被男友劈腿的bird不是你,不是嗎?”
他的北方口音和用詞讓喬琳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可她絕對聽明白了他在諷刺她。
“Jesus!我甚至都不認識你!”
喬琳不想再跟這個沒禮貌的家夥糾纏下去了,她翻了個白眼,立刻走開了。她能感覺到那個男人還在看著她,可她根本不關心他。
她碎碎念地罵了一句“dickhead”。
等她走出旅館後門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拿任何可以點火的東西,現在她空有一包煙,卻什麼都做不了。
喬琳不得不苦笑著揉了揉眉心,她本來不想跟阿方索吵成那樣的,可她真的有點生氣,而且她很久沒跟人吵架了,沒想到越吵越凶,她幾乎有點借機發泄怒火的意思了。
現在好了,她真的很想來一支煙……
喬琳低頭看了看手上夾著的煙,算了,她還是回去吧。
“沒帶火嗎?”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突然響起,幾乎把她驚得一激靈。
她脫口而出:“Jesus!你這人什麼毛病!”
“好吧,我猜某個虔誠的天主教女孩根本不想點火。她如果聲音叫得再大點,就可以把整個旅館的人都喊起來了。”
那個略微熟悉的北方口音繼續帶著諷刺的語氣稱呼她“good Catholic girl”。
喬琳帶著怒氣扭頭看向來人,果然是那個剛剛在門口的男人,他正靠在路燈柱子上,手裡夾著煙,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喬琳立刻翻了個白眼。她隨即打量了一下他,他是個算不上英俊,也算不上高大的家夥,穿著一件寬鬆的像是大兩碼的黑色襯衫和白色直筒褲,有著兩條引人注意的粗眉毛。
怪家夥!
喬琳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卻沒有直接不理他,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挑釁的微笑。
她抬起手,把手指夾著的煙對準男人的方向後問道:“哦?你到底想不想給我點火?”
“喂,小鳥,當你尋求幫助的時候,你得有點禮貌。”
話是這麼說,可那個男人還是起身向她走來,並且低頭用他的煙貼上了她的煙。
喬琳靜靜地看著兩支煙相貼的地方逐漸一點點亮起了橙紅色的火星。
她低聲說:“謝謝你。”
他也沒再那麼諷刺地說話了,隻是說“不客氣”。
喬琳吸了一口煙後,緩緩地把煙氣吐在了空中。她抬頭看了一眼英格蘭南部夏季星光疏朗的夜空,忍不住扭頭問男人:“bird到底是什麼意思,肯定不隻是鳥吧?”
男人輕輕嗤笑了一下,“女人。”
“就像是美國人說chick(小妞)?”
這不一定帶貶義,尤其是人們在口語中這麼稱呼女孩的時候,可喬琳總覺得這歸根到底是個帶點性彆歧視的詞。
“可能,”男人輕嘖了一下,“我們隻是說bird。”
“我們?誰是‘我們’?”
“在北部,至少是在曼徹斯特。”
喬琳聳聳肩,“隨便吧。如果你再這麼叫我,我就叫你Guy。”
男人立刻翻了個白眼,“喂!”
喬琳嗤笑了一聲,“昨天晚上你確實醉得不清,不是嗎?敲我的門,想揍我一頓,huh?”
“我永遠都不會動女人一根頭發,”他立刻反駁道,“那是our kid,他們喝得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但他們也絕對不會對女人動手。”
“Our kid?誰?”又是一個喬琳搞不懂的英格蘭北方說法。
“我弟弟。他和我樂隊裡的幾個家夥。”
喬琳有點好奇,“你是怎麼讓他們安靜下來的?”
“我們換了房間。我一個人待著。”
“你為什麼能有一個房間,而你弟弟得跟其他人一起擠?”
“因為我是樂隊的頭兒。”
喬琳挑了下眉,“頭兒?所以你是主唱咯?”
“不,rkid是主唱,我彈吉他,並且寫了全部的歌,”男人不耐煩地皺起了眉,“為什麼你總是有這麼多問題?”
喬琳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總是?你甚至才剛剛跟我說話!”
男人哼了一聲,“你們這些歌手……”
“怎麼了?”喬琳斜睨著他,有預感他不會說什麼好話。
“總是像隻知更鳥,說個不停。”
喬琳皺起眉頭,“喂!”
男人抬眼看她,“我有名字,不是喂。”
喬琳挑了挑眉,“你又沒告訴我。”
“諾埃爾,諾埃爾·蓋勒格。”
“諾?就像是聖誕節嗎?你生在冬天?”
Noel有聖誕節的意思,這可能來自於法語,聖誕卡片上常常印著Noel表示聖誕。
諾埃爾立刻搖頭說:“不,見鬼的聖誕節,我討厭它!而且我生在夏天!”
“唔!我也生在夏天!”喬琳輕笑了起來,“6月1日。哦,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喬琳·阿普爾比。”
“我知道,”諾埃爾點了點頭,“我看到你第一麵就知道了。”
喬琳聳聳肩,“所以你的樂隊叫什麼?”
“Oasis(綠洲)。”
“名字不錯。”
諾埃爾露出了一個少見的微笑,“謝謝,rkid想出來的。”
喬琳突然發現這個一直板著臉的男人笑起來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喬琳正式地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諾埃爾,雖然你在我門口偷聽,但是我覺得你人還不錯。”
“鬼扯,我說了我沒在門口偷聽!我隻是站在那裡抽煙!”諾埃爾一邊不滿地反駁,一邊握住了喬琳的手,“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他們輕輕握了下手就放開了,諾埃爾顯然覺得這樣讓他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