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病人》在聖安娜修道院的拍攝仍在繼續。而為了銜接喬琳的日程,好讓她一離開劇組就能繼續巡演,樂隊的三位隊友也飛到了意大利,在劇組拍攝的間隙陪著她排練。用羅德的話說,這是“公費度假”,一周三次集中排練十個小時,其餘時間他們三個都在附近這些旅遊勝地閒逛。
大部分工作都很順利,可這期間也出現了一些喬琳預想不到的情況,其中之一就來自於喬琳的銀幕搭檔、扮演錫克教徒基普的英國演員納文·安德魯斯。
喬琳一臉凝重地找到了索爾:“索爾,你得找他談談,他不能每天都在片場這個酗酒的樣子,我覺得他就要在鏡頭前崩潰了。你覺得他有在使用什麼更要命的化學品嗎?”
“我知道,我不確定,但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索爾歎了口氣,“我會和安東尼一起找他談談的。”
“我知道我們已經拍了不少他的鏡頭了,”喬琳無奈地搖搖頭,“我希望我們沒到要換演員的程度。”
索爾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讓我們先不要著急得出結論。至少安德魯斯通過了我們要求的摩托車駕駛考試,他在鏡頭前的表現到目前為止沒什麼差錯。”
“索爾,你處理過類似的情況嗎?”
“我隻能說這不罕見,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在儘量避免在片場發作,可也有不少人真的撐不下去了。”
“很好,你有經驗,”喬琳點了下頭,“那我應該把這件事交給你。我得跟安德魯斯演情侶,我們不能在鏡頭外有太多衝突情緒,對表演不好。”
“我明白,我來處理。”
在索爾同安德魯斯談過後,情況確實好轉了不少。這個年輕的26歲戲劇演員確實非常想完成他的工作,這讓喬琳鬆了口氣。她同安德魯斯有不少親密的戲份要進行,她不希望跟一個被酒精泡丟了腦子的人一起工作。
除去這一點外,其他工作內容都很順利。喬琳尤其喜歡在修道院拍攝時的感覺,她有點被這裡迷住了,整天在這附近走來走去,研究門框上的花紋和牆上的壁畫。在導演的許可下,吉姆也常常到劇組來,陪著她一起觸摸這些見證了曆史的遺物,兩個人之間的了解也日益增長著,現在全劇組都猜測他們是在交往。
好吧,喬琳承認,她和吉姆的關係同交往已經沒有太大區彆了。
他們在皮恩紮小鎮上的西班牙廣場跳舞,在皮克羅米尼宮後院的花園中接吻,在聖弗朗西斯科教堂中瞻仰14世紀的方濟各會主題壁畫,在聖皮亞農場中品嘗羊奶製成的佩科裡諾乾酪,在床上依偎著看電視錄像……
喬琳想不出他們到底有什麼情侶該做的事沒做了,她清早從他懷裡醒來,在夜晚於他臂彎中入睡,伴著他的心跳和呼吸聲,她睡得很好。
可他們從來沒說過這份關係到底是什麼,他隻是變著方法地稱呼她,他像情人一樣稱呼她“愛人”“美人”“甜心”,可他們從沒真的討論過這件事,他們隻是順其自然地讓它發生。
這就像是一段在夏令營發生的浪漫故事,隻不過現在已經是意大利的秋天了。
劇組在聖安娜修道院拍攝三周後,整體遷往比薩附近一個度假小鎮維亞雷焦。在那裡,他們搭起了劇情裡需要的急救野戰醫院分診帳篷布景。在這幾個布景裡,喬琳的哭戲非常多,以至於導演特地問她需不需要把打板從開頭移到拍攝結束後,以防打板聲破壞情緒,但喬琳搖搖頭表示不需要。
“隻要拍近景的時候,輕打板就行了。我暫時還不需要尾板。”
“好,那就開始吧。”
“各自到位!”
“片場安靜!”
“攝影!”“開機!”
“聲音!”“轉動!”
“打板!”
“第213場,第3條,Mark!”
“開拍!”
野戰醫院帳篷裡,一個重傷的病患正躺在手術台上接受治療。鮮血已經浸濕了他的上衣,他嘴裡正費力地吐出幾個字,醫生趴在他嘴邊仔細聽著。
“這兒有匹克頓來的人嗎?”
“匹克頓?”醫生疑惑地問,“我這不知道。”
“我想在死前再看一眼來自家鄉的人……”
醫生轉身拉開了手術台旁的布簾,喬琳和她的護士同僚們正在另一邊的行軍床上休息。
醫生看著她們問:“你們有誰是從匹克頓來的嗎?”
喬琳有點驚訝,呼吸略微急促了起來,盯著醫生問:“為什麼是匹克頓?”
醫生指了指手術台,“他是從那兒來的。”
喬琳身旁的女護士扭頭看向喬琳,問道:“那是你戀人的家鄉吧,漢娜?”
喬琳從床上半支起身子,關切地問:“問問他是哪個部隊的?”
傷員費力地回答:“加拿大第三火槍團。”
醫生回頭重複了他的話:“加拿大第三火槍團。”
喬琳臉上原本還鎮靜的表情凝固了,她克製地眨了下眼睛,儘量平靜地問:“有一個麥甘上尉,他認識嗎?”
傷員回答:“他昨天身中多槍,戰死了。”
喬琳聽不清傷員的回答,從床上坐起來,關切地追問道:“他都說了什麼?”
醫生下意識隱瞞了消息:“他不認識那個人。”
此時突然有一發炮彈襲來,整個營帳都震動了起來,其餘人都在尋找掩體,但已經猜到噩耗的喬琳像是失了魂一樣,站在帳篷中間不知道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