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arus(二) 求婚(1 / 2)

喬琳回到酒店房間後點燃了壁爐,把阿方索交給她的文件一頁又一頁地扔了進去。她看著那些來自聯邦調查局的舊文件被一張張燒掉,就像是她童年的記憶也被一同點著了。

她知道她不該責怪媽媽嘗試保護她的舉動,她知道媽媽的曆史是媽媽自己的事,她知道媽媽愛她……

可她越這麼對自己說話,她就越不知所措。

儘管如此,她想的仍然是將這些媽媽不想讓人發現的東西燒掉。

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能那樣對她撒謊,她們本來應該隻有彼此的……這是她生活裡唯一的謊言了嗎?媽媽難道會覺得這些家族故事會傷害到她對媽媽的愛嗎?媽媽難道認為她不值得信任嗎?為什麼這世上她唯一相信的那個人居然是她生活裡最大的騙子?一個基於愛的謊言,會讓謊言更好嗎?

她應該原諒媽媽,因為媽媽是為了保護她……但她隻想忘掉這一切……她想回到她對此一無所知的時間裡。

喬琳不知道她該怎麼理解自己在這一刻的情緒,她的理智在告訴她原諒媽媽、理解媽媽,可她還是無法控製自己在這一刻感受到的憤怒、挫敗和背叛。

她根本不在乎什麼見鬼的科倫坡家族,她隻是想要還能繼續像以往一樣相信媽媽……

喬琳的目光移向了酒店房間裡的迷你吧。

在她意識到之前,她已經喝光了裡麵所有小支的威士忌和罐裝啤酒,而客房服務還剛剛送來了一瓶庫克香檳。

喬琳把酒瓶拿起來晃了晃,已經空了。

好吧,也許不是剛剛……酒精正在破壞她的瞬時記憶和時間感。

等一下,房間裡為什麼會有兔子?

兔子為什麼會有兩個頭?

哦,那是牆紙。

牆紙上的兔子為什麼會有兩個頭?還是兔子本來就有8條腿?不對,兔子隻有四條腿啊,前腿和後腿,四條腿。

腿……

兔子為什麼要有四條腿來著?

她好困啊……

砰!喬琳的頭重重地砸在了枕頭上。

諾埃爾走進酒店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地的空瓶子、滿煙灰缸的煙蒂和在床上睡得一塌糊塗的喬琳。

她連衣服都沒脫,一隻腳穿著鞋,另一腳光著。她一向精心梳理的頭發在枕頭上亂七八糟地纏繞著,眼角掛著淚痕,鼻頭和臉頰都泛著不正常的紅色,整個人正一動不動地以一個非常不舒服的姿勢側躺著。

聽著喬琳沉重的呼吸聲,諾埃爾鬆了一口氣,他的女孩隻是喝醉了,她還在正常地呼吸。

諾埃爾彎腰把床上的空瓶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見鬼!這孩子是喝了多少?

幫諾埃爾打開酒店房門的助理艾米麗也吃了一驚,開始默默地收拾床邊的垃圾。她從沒見過喬琳這麼頹廢的樣子,即使是在喬琳分手和錄音受挫的時候,她的這位老板也一向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條,堅決不肯放縱自己。

她的意思是說,她知道老板有酗酒傾向,這不奇怪,大部分搖滾明星都有點過頭的癖好,對吧?但是大部分時候老板都隻是在社交情況下飲酒,像這樣自己一個人喝到近乎昏迷的情況以前從來沒發生過。

艾米麗現在開始慶幸在打不通酒店房間電話後,聽從諾埃爾的強硬要求把房門打開了,萬一老板在睡夢中嘔吐怎麼辦?她可能會因為嘔吐物堵塞呼吸道窒息而死的!

在他們把空瓶子之類的垃圾清理得差不多後,諾埃爾示意艾米麗可以暫時先離開了。

“我會在這兒等著她。”

“她應該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我知道,沒關係的,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你就住樓下,對吧?”

“是的……如果你需要任何東西,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謝謝你,艾米麗。”

“這是我該做的。”

在艾米麗走後,諾埃爾搬了把椅子到床邊,還在床邊放了個垃圾桶。他打算就這麼坐著等喬琳醒來,他有點擔心她會在睡夢中嘔吐,她喝了太多酒了。

看著她這副樣子真的讓他惱火又心碎。

諾埃爾重重地歎了口氣。

喬琳在淩晨四點醒來時看到的就是諾埃爾正在椅子上一點點地打著瞌睡。還好台燈夠亮,照出了他的樣子,否則她說不定會認為他是什麼歹徒而嚇個半死呢。

不過她可能也沒什麼力氣保護自己。現在她頭疼欲裂,嗓子也痛得幾乎說不出話,嘴唇乾得像是流血了,她甚至嘗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渾身上下的肌肉沒有一處是不痛的,就像是剛剛被人狠揍了一頓。

她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時不察碰到了床頭櫃上放著的水杯。水杯掉到地毯上的悶響聲驚醒了諾埃爾。

“唔!”他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Noely……”喬琳虛弱地叫了他一聲。

諾埃爾立刻回過神來,關切地看向她,“親愛的,你需要什麼?你還好嗎?我給你倒杯水,好嗎?”

喬琳輕輕地點了下頭。

諾埃爾起身拿來了一杯檸檬水,端到了喬琳嘴邊。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把整杯水都灌到了喉嚨裡,隨即被水嗆得咳嗽了起來。

“慢點!”諾埃爾立刻從她手裡拿走了水杯。“你還好嗎?”

等喬琳止住咳嗽後,她才繼續把整杯水都喝完。諾埃爾又給了她一瓶橙汁和一片阿司匹林,讓她抱著它慢慢地喝。

“Birdy,”他看著她可憐虛弱的模樣忍不住追問道,“發生什麼了?”

喬琳避而不答,轉而提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應該在弗吉尼亞的費爾法克斯嗎?今天還是明天有演出?”

諾埃爾歎了口氣,搖著頭回答:“是昨天,Birdy。你不接我電話,我擔心你。我給了一個過路司機200美元,讓他連夜開了四個半小時的車送我來紐約。艾米麗讓我進來了,你不接電話,嚇壞她了。”

喬琳擠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抱歉,我沒什麼事,你的巡演怎麼辦?”

諾埃爾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讓巡演見鬼去!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讓你獨自待著?看看你現在這樣子,Birdy,你簡直就是一團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喬琳苦笑了一下。她歎了口氣回答說:“Noely,我沒法告訴你為什麼,我隻是跟媽媽鬨翻了。我愛她,我隻是現在沒法再看到她。”

諾埃爾歎了口氣,他已經非常了解喬琳和瑪麗亞之間那種相依為命的緊密關係了,他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能讓這對母女鬨翻,可喬琳看起來完全不想解釋背後的原因。

“我在這兒呢,”諾埃爾緊緊地摟住了喬琳,“親愛的,如果你想哭,我在這兒呢。我愛你,你永遠有我陪著你。”

喬琳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開始默默流淚。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到了諾埃爾的脖頸上,那種近乎微不可察的濕意讓他的皮膚都生出了雞皮疙瘩,可他還是一動不動的,讓她儘情地在他肩頭哭泣。

她哭得越安靜,他的心碎得就越厲害。他不知道他應該乾些什麼來讓她感覺更好些,這讓他想起了他還是個孩子時麵對母親流淚時的無能為力感。

喬琳把耳朵緊緊地貼在他的鎖骨上,聽著他胸腔裡傳來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一言不發。她的眼淚還在流,可她的心跳卻在一點點恢複平靜。

與室內安靜昏暗的環境相比,窗外的紐約曼哈頓絢爛至極。像往常一樣,各色燈光正點綴著城市昂貴的天際線,卻也製造出了全世界最大的光汙染,讓整個夜空看起來都像是攝影棚裡的人工置景。

喬琳盯著窗外的景色,開始痛恨這間昂貴客房的陽台落地窗。

“我討厭曼哈頓的夜景,我想要星星和月亮。”

“我知道,沒有星星的夜晚爛透了。”

“我想你,Noely。謝謝你來陪我。但我不想你錯過巡演,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彆向我道謝,我隻想在這兒陪著你。至於巡演,彆擔心,我隻是個吉他手,觀眾們隻要看到漂亮的主唱就會心滿意足的。”

“你知道他們沒你不行的。我不相信利亞姆能照顧好演出。”

“沒關係,我們的經理人馬庫斯也在。他能管好利亞姆。還有瑪姬。”

“我現在聞起來是不是糟透了?我知道我肯定聞起來糟透了。”

“是啊,Birdy,你現在臭死了。但沒關係,我仍然愛你。”

喬琳輕哼一聲表示不滿:“我要洗個澡……”

她說到做到,直起身子,準備去洗澡。

諾埃爾拉住了她的手,“你不會在浴缸裡睡著吧?”

“我不會的,”喬琳搖搖頭,“我需要一個熱水澡,讓我恢複點元氣。”

“彆泡澡,用花灑,好嗎?我怕你暈倒。”

喬琳忍不住輕笑著翻了個白眼,“好的,諾媽媽!”

諾埃爾不滿地衝她呲了下牙,這才放她離開。浴室裡不久就傳來了水聲,隨後便是喬琳放鬆的歌聲。

“在浴缸裡唱歌,獨自一個人坐著,大聲震動你的扁桃體,假裝你是個男中音……”

諾埃爾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孩子居然還有力氣唱《Singin’in the Bathtub》,看來她的精氣神已經恢複了不少了!

他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放任自己躺下了。他一向不擅長安慰人,更不擅長安慰哭泣的女朋友,這女孩要讓他發瘋了。

他看得出來那不像是什麼一時的傷心,更像是她一直堅信的某種東西破碎後的狀態。

還有什麼比一個一向堅強的人崩潰更嚇人的呢?

諾埃爾長歎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大約30分鐘後,浴室裡的水聲完全停了,可諾埃爾卻久久不見喬琳出來,她的歌聲也早就不見了。

他嚇得從床上坐了起來,衝到了浴室門前,快速敲響了門。

“Birdy,你還好嗎?”

“Noely……”喬琳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還好嗎?我能進去嗎?”

“嗯……”

他立刻推門進去,發現喬琳正裹著一條浴巾,失魂落魄地坐在浴缸的邊沿上。她看起來沒什麼外傷,這讓諾埃爾鬆了口氣。

他快步走到她麵前,“親愛的,你還好嗎?”

“Noely,”喬琳仰頭看向他,眼含淚水,“我弄丟了我的克拉達戒指……它順著水流一起衝進下水道了,我沒撈到它。”

聽到是這個原因,諾埃爾的心跳才又重新平複下來。他知道喬琳對她的珠寶們有種奇怪的依戀情緒,但這總比她意外受傷了或者彆的什麼更嚴重的原因要好。

他撫摸著她還殘留著濕氣的臉頰,溫柔地吻了下她的額頭,柔聲安慰道:“沒關係,親愛的,我會給你買新的,好嗎?彆傷心了。”

可喬琳搖了搖頭,她安靜地望著他,蜜色的眼睛裡有種諾埃爾根本讀不懂的光,卻讓他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他聽到她說,“Noely,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諾埃爾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他看著眼前的愛人,艱澀地挪動了一下嘴唇:“喬,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喬琳搖了搖頭,看著諾埃爾的眼睛再次重複了自己的問題:“Noely,你願意跟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