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青向前跑啊跑,風從他的四麵八方穿梭而過,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呼吸。
他的身體越來越軟,仿佛與風一起化作流質。
半山區是海州市聞名遐邇的富人區,因一大片彆墅群環繞在一座山坡半腰而得名。
半山區的住宅間距,在海州市這樣寸土寸金的一線城市可以說得上是奢侈。
大氣的住宅間距,適宜的海拔高度,帶來了都市中難得的自然景色。
林躍青氣短,很快就跑累了。他隨便停在一個山坡上,雙手蓄力,那部手機重重落地,然後消失在草坪之中。
尤淩南追上來,夜深人靜,林躍青又身形纖細,隱在樹林中難以辨認。
男人捧起林躍青綁著繃帶的右手,林躍青畏光,專挑沒有路燈的地方跑,尤淩南急著追出來,沒帶另一部常用機。
黑燈瞎火的,尤淩南隻能用手在林躍青的傷口處摸索,檢查包紮有沒有鬆開。
私人醫院的服務是沒得挑剔的,尤淩南沒發現包紮鬆開,滿意地牽起林躍青的另一隻手要離開。
兩個人相對無言,鞋子踩在濕潤茂盛的草坪上,整個世界隻有腳下的簌簌聲和林躍青小聲的喘息。
已經後半夜了,
夜深露重,涼風陣陣。
隻有兩人十指相扣的手,熾熱如火。
林躍青享受這樣的氛圍,隻有他和尤淩南兩個人,他們是彼此唯一的熱源。
就像他喜歡從正麵……的姿勢,那樣的話,整個人被淩南抱在懷裡,就像坐在一團火裡一樣。
不斷地被摧毀、不斷地被熔鑄。
私密的、不堪的一切,都悄悄在夜晚釋放。
尤淩南時不時就悄悄看一眼林躍青,
林躍青那麼瘦、那麼輕,拉著他的時候總是沒有實感,總會有自己的小愛人時不時悄悄跑掉的錯覺。
隻有完完全全地把人抱在懷裡,完完全全地嵌合進去,才能有那麼一點點安全感。
才會覺得,
嗯,他是屬於我的。
林躍青也悄悄地看尤淩南,看不清也要看。
如果眼睛看不清,就做出探腦袋的動作,用鼻尖去嗅尤淩南的存在。
黑夜中,兩個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臉。
所以隻有風知道,在靜謐的夜晚,他們對視了多少次。
走出小樹林,家裡的庭院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幾個大燈一起工作,照得林躍青睜不開眼睛。
尤林南注意到了,把手掌放在林躍青的眼睛上,輕輕地幫他合上了眼睛。
扇子般的睫毛掃過掌心。
好癢,
尤淩南心裡嘟囔了一句。
但卻沒有放下自己蓋在林躍青臉上的手。
*
山坡下,助理接到老板的消息。
【尤總:人已經找到了,你把車開回公司車庫吧。】
【尤總:今天辛苦了,明天就在家休息吧,工資照舊。】
【尤總:【轉賬:五千元】】
助理卻隻是匆匆地瞥了手機一眼,就把手機塞回口袋。
連轉賬都沒有收。
他的手上,是剛剛被林躍青丟下山坡的尤淩南的備用機。
助理又摸出手機,手指在開機鍵上摩挲,最終還是把兩台手機一起放到了包裡。
*
尤淩南衝院子裡向下揮手,示意院子裡的人把燈的亮度下調。
兩人住的這間豪宅占地一千多平方,不雇傭工作人員是不可能進行日常生活的。
隻是尤淩南出於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把傭人們的活動範圍阻隔在豪宅外部。
平時,傭人們負責打理庭院,在地下室調試和檢查屋內外置在地下室的智能家居運轉是否良好。
工作人員的住房設在架空層裡,雖然采光不太好,但還算寬敞舒適。
院子裡,黑皮高個兒的員工連忙遙控降低大燈亮度。
他是園丁,院子裡的燈也歸他管。
他站在燈下,第一次見到了那位被老板金屋藏嬌的美人。
——是個長發男人。
黑皮男人突然覺得自己心臟跳得好快,快得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往哪裡看,隻能低下頭,但眼睛還是控製不住地往前麵瞟。
他又沒想乾嘛,有什麼不敢看的。
就在他鼓起勇氣想要再看一眼老板牽著的美人時,尤淩南剛好拉著裡林躍青與他擦肩而過。
兩人走出去好幾步,黑皮男人才敢轉身。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纖瘦的背影,青年的頭發被風吹起,撥亂了他的心弦。
原來,那天晚上,被人壓在窗戶上,發出貓兒一般聲音的就是他嗎?
砰。
門被合上,阻隔了黑皮男人的視線。
房門內,兩個人相擁而眠。
*
林躍青醒了過來,身邊已經是空的。
不過青年嗜睡,早就習慣了。
他絲質被子下的身體不著寸縷,布滿了斑斑點點的痕跡。
林躍青突然回頭,
怎麼感覺有人在看他?
窗子外空無一人,
是多心了吧,林躍青這麼想到。
陽光照在林躍青身上,把他酸軟的四肢照得暖洋洋的。
林躍青想,要是剛剛是淩南在窗外偷偷看他就好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叫一聲,淩南就打開窗子進來,像個騎士一樣進入他的世界。
林躍青隻穿了一件寬鬆的棉麻上衣,就下樓吃飯了。
院子裡,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大身影,收起了一把迷你望遠鏡。
那個高大的身影向監控室走去,這會大家剛剛開工,監控室裡空無一人。
他們沒有查看監控的權限,隻能開關監控電源。
黑皮男人用力一拉,監控上的小燈被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