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顧清川對著賬單,嘟囔道:“奇怪,怎麼這個月用電還是這麼多?”
門被敲響,也沒等顧清川說話,宋子歡就溜進來,往辦公桌前一坐,明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飽含希冀。
“姐,是不是動物園可以繼續開了?”
顧清川欲言又止地點點頭。
其實宋子歡比她還大上兩歲,但這一聲“姐”總是叫得無比自然。
糾正了幾次,也不見成效。
顧清川想想,還是放棄了繼續糾正的念頭。
“暫時能開下去,但問題還是很大就是了。”
顧清川苦笑兩聲,如果不抓緊時間做出改變,再次破產是遲早的事。
白皙的手臂托住下巴,眼睫半闔,微微顫動,低斂著眸子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現在動物園的運營成本太高了,收益又始終上不去,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宋子歡也不太懂這些,她本科畢業,學的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曆史學,便猶豫道:“提高一下票價?”
顧清川手指帝著下巴,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提高門票確實是一種辦法,但卻未必能生效。即便是上調了百分十,也不見得能補上這麼大的窟窿。
片刻後,顧清川腦中靈光一閃,問道:
“做自媒體,怎麼樣?”
……
送走宋子歡,又讓老趙檢查一下園區是不是有什麼地方還有設施一直開著。
電費花銷雖然不高,但就他們目前的經營狀況而言,自然是能省則省。
太陽西斜,綠草渡金邊,微風拂青柳,園裡一片安和。
今天,是晴天動物園的休息時間,人不要休息,但動物要……
顧清川處理了一下午公務,時間飛逝,不知不覺便到了下班的時間。
收拾收拾東西,提上包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才覺得,是不是忘了什麼……她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最後摸了摸兜裡的五元巨鈔,什麼沒少啊!
那她為何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顧清川打量著動物園,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她忘了,下午新來了一個小朋友。
顧清川一拍腦袋,連忙掉頭。讓一個新來的員工獨自一人待了這麼久,顧清川心中還真有些放心不下,即便知道動物不傷人,可人也會傷動物的呀!
那人也真的一個下午沒來找自己。
不知為何,顧清川腦中無端冒出一句話——小孩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這還沒走多深,剛踏上草坪,便看見神奇的一幕。
一個人,一隻兔子,一隻孔雀,圍著白虎嘰嘰喳喳。
顧清川覺得自己腦子犯渾,她第一時間竟然覺得,他們是在四方會談。
湊近幾步,隻見林一羊背對著她,蹲在老虎麵前,捏著大爪子,一邊揉一邊搓,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年紀到了,想找個對象,但你不能麵都沒見幾麵,就要和人家私奔啊!”
還真是在會談!
孔雀連連點頭。
白虎卻低吼兩聲,目光使勁往林一羊背後瞥。
林一羊眉毛一豎,還敢頂嘴?
“怎麼?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
這下反而給顥天整無語了。
她明明說的是,你身後來人了。
算了,狗和老虎語言不通,很正常。
白眼一翻,抽出自己的大爪子,呼哧兩聲,擦著她的腿離開。
“誒,你!……”林一羊還想去抓人,堪堪揪住那條亂甩的尾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拖得往後一倒,仰麵摔在鬆軟的草坪上。
斜日光暈照射下來,模模糊糊間,一道纖細的身影冒出頭來,彎著腰,自上而下看著自己。
顧清川那表情,也不知是無奈還是忍笑,紅唇張合,眯彎了眼,問:“怎麼,談判破裂,準備強攻?”
林一羊喉頭一緊,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尷尬道:“我自言自語呢……”
是嗎?
剛剛那副模樣,活像一個八十歲老母親勸自家小女迷途知返呢。
顧清川挑了挑眉,倒也沒說什麼,隻是笑著抬手,伸向林一羊的臉側,些許熱意彌漫過來,林一羊下意識往後仰頭躲避,不自在的微微皺起眉頭。
“彆動。”
“……”
少女真就不動了。
隻是目光還緊盯著她的手,稍顯警惕。
女人卻隻是盯著她的側臉,然後捏下一根草屑,扔掉。
“下班了。”
瞬息之間,距離又被拉開,顧清川神色自然的隨意拍了拍手。
隻是替她清理沾上的草屑。
林一羊鬆了口氣,卻依舊是相當不自在。
畢竟滿打滿算,她從天庭下來的時間,不超過十二小時。而顧清川是她遇見的第二個人類。
來前父母千叮嚀萬囑咐,說人類很危險。林一羊滿不在乎,人類那脆弱的身板,她扛十個走路都不帶喘的。
能有多危險?
可剛才,麵對麵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卻真實的感受到一股壓迫。
她眉頭蹙起,幽深的瞳孔裡儘是不被遮掩的困惑,全被顧清川看在眼中。
顧清川自然是猜不到這位財神爺腦子裡又有什麼奇思妙想。
畢竟,從一開始林一羊借她十萬塊那一刻起,林一羊在顧清川心中就被打上了“非常規”三個大字。
她偏了偏頭,輕聲問:“下班了,一起走嗎?”
林一羊終於將自己的思緒拔了出來,點點頭,隨即又麵色一僵。
壞了!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顧清川盯著她如臨大敵的表情,啞然失笑:“又怎麼了?”
林一羊搖頭,“沒事,走吧。”
有事。
有大事。
她沒地方住。
身上的錢還全給顧清川了。
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一直持續到門口,林一羊想出來兩個解決辦法。
第一,隨便找個地方貓一宿,但不是長久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