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射 “胡帥在做什麼?”(2 / 2)

盤臣 曠宇 4505 字 7個月前

“王,王爺射術也不輸胡卿言。”

臉上一副給上官描金的神色。

秦霈忠那手指戳了戳邢昭,邢昭臉上的苦色褪了一半,“王爺若是要同底下人爭武藝,爭射術、爭文采,爭誰長得更俊,那便容不得這些麼些人在他手底下,正因為他容得下我們,王爺才是王爺,才能坐這個五軍都督的位置。”

“哈哈哈。”言子邑笑出了聲。

這邢昭即便不做將軍,坐機關也有的是前途。

“我也同王爺交過手。”

邢昭笑憶道,臉上帶了一絲孩童氣的靦腆:

“定北境的時候,有一日,陰錯陽差,半夜聽得帳外有動靜,我行軍打仗的時候驚夜刃從不離手,掀開帳門看到一個人影,本來想把人製住,可不知怎麼的,就兩三下功夫,我就被人鉗住了,頭一回被自己的驚夜刃抵在了脖子上,待回過神來,才聽得王爺說“是我”。原是王爺半夜想到了一樁事,看著我帳內沒動靜,又想走,故而徘徊。”

他的用自己的兩個虎口摑著自己的脖子,一張建模臉往後一揚,故意沉了聲音,模仿了靳則聿低沉深緩的聲調。

秦霈忠執著手裡的鞭梢,向言子邑那一側撇了撇。

“看王妃又笑了。”

言子邑沒法說她笑是因為她聽出了基情,

這麼走著,她看見車馬都圍在山下一處空地上,她問道:“是這兒吧。”

馬車停妥,車搖得有些暈暈乎乎,青蓮過來替她開了馬車門,隻聽得外頭幾聲“王爺”,抬臉一看,邢昭和秦霈忠都持了禮,她側頭,一個身姿高拔、氣闊軒挺的身影緩緩騎馬走過來,一手挽著韁繩,一手虛空壓著示意他們不用多禮,馬到跟前,邢、秦二人便退了開去,這時前頭空闊處突然響起鐘磬緩緩敲打的聲音,接著是鼓聲,一開始很慢,漸漸地兩種音調混合上升,有點類似謝潑德調,仿若永恒無邊地抬升,空闊處這聲音就像兩種交疊的轉筒,依傍著這一方天地旋轉著灌入耳際。

“我有一種現場觀賽的感覺。”

言子邑自言自語,靳則聿看了她一眼。

靳則聿遞出手來,她下了馬車,手落在他掌中的一刹那,溫熱厚實,像借了極大的力量,“豁”地一下便落地了。

她有些興奮,顯得親近:“王爺您怎麼不上,我聽秦司衛說王爺也精於此道,我給您呐喊助威啊。”

鼓聲太大,她不自覺地拔高了音調。

靳則聿借著收回手的力,不著聲色地拉近了她些,落在耳邊三個字:

“輸不起。”

掌中一空,身體回正,耳際和手指都還微微發熱。

“哈哈哈。”言子邑聽得笑了,隻是眼皮子重得有些抬不動,垂著眼像在傻笑。

“你我識得以來,頭一遭見你這麼高興。”

確實,言子邑穿越了許久,頭一回有一種心潮澎湃的感覺,既自由又自在,迫切想知道眼前將要發生什麼,雖然不知道比試的規則,卻起了勝負欲,問道:“您說我們會贏麼?”

“我們?”

“邢將軍……還有我兄長……”

靳則聿看了看她,雙眼從她的麵上掃到周圍,又掃至尚空有箭靶的圍場。

“馬上射術要勤於練習,久習則巧,後雖無心,以久習故,箭發皆中。你兄長雖精於此道,但聽聞近年多為內院試射,圍場控馬,要熟悉風向,你兄長不占優勢,邢昭以腕內薄刃,驚魂刃聞名,擅長近身搏殺,胡卿言於此道可謂是得天之厚,朝內無人可及。”

好胸襟!

本想開口誇讚,但顧忌人多,那“幾分疏離”的任務她還沒有拋諸腦後,便仰頭張望了一下,遠處果然如秦霈忠所言,有一處地方間隔支了篷,白紗的篷布,若遮若現,借著幾分興奮勁兒,她俏皮了一句:“王爺,妾身可能知道您讓邢將軍帶什麼話給秦大人?”問完也不等他說話,此處腳下的土礫鬆軟,提了裙擺就領著青蓮告退了。

建的高台是坐北朝南,磚砌的石階,一階一階上去,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階底正中是一個大鼎,最上頭是一張長闊的大案,朝南是一個圓形的圍場,正中豎了箭靶,繞著圍場的道有車轍和馬蹄印,這個圍場東北環山,故而女眷的帳台建在東麵,要從外頭象征性搭的圍子裡繞一圈。

她繞的過程是一個曲線,靳則聿是下了小坡直接從高台上走上去,照理是一個直線。圍子搭的是有縫隙的,竹架結構更像一個個間錯開的小屏風,言子邑走的時候,有一搭沒一搭地從漏隙裡看著靳則聿往高台上走,雖然他走的是直線,速度卻同她差不多,高台兩側已落座的文武官員見了他都起身敘禮,他或是停下步子寒暄兩句,或是點頭致意,最後落在高台下一階處。這裡侍者也把她引到女眷所處之地,底下駕了木板,四方立了杆子,用白紗圍起,前頭的白紗略遮擋視線,但山坳處有風,像是配合著底下鼓點的節奏,一掀一掀的。

四周都是女眷充滿著快樂的聲音。

——胡帥真是威風凜凜。

——邢將軍這次歸來,愈發年輕了呢。

還聽到:

——言府長公子身材頎長,肩背寬闊,沒想到如此俊朗,不輸平章三俊,要是荀大夫久居漳州,再不歸來,這平章三俊可要換人了呢。

——說得好哇!

言子邑聽到這話,正得意著,想尋兄長身影,聽得一陣驚呼,“胡帥在做什麼?”

她站起身,隻見圍場中間的褐色的圓地上走上一個人來,穿著一襲寬大月牙白的袍子,上頭好像金黃的花色,距離太遠看不太清楚,搖著兩個袖子走到中間並排垂立的箭靶間,轉了一圈,又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杆長·槍,持在手上,向外頭跑馬的道走去。

走到道旁,持槍立住,像提了一團氣在胸中積蓄,而後大喝一聲。

這偌大的圍場,竟能穿透鼓音,似——

虎嘯龍吟!

底下的武將雖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但陛下未至,都跟著他起哄,有節奏得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