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射 “可知靳王說了什麼?”……(1 / 2)

盤臣 曠宇 3934 字 7個月前

胡卿言舉著那槍。

前頭鐘罄暫止,有一鼓吏手持鼓槌走到了大鐘的邊上。

落在鼓趺上的一個紅底大鼓麵前,鼓鞚外匝繪有金色龍紋,那鼓吏應和著眾將的呼喊聲,他們喝一聲,鼓槌便急應三下。

坐著的視野不太寬廣。

言子邑正尋思能不能挪個什麼位置。

看見左前側紗帳中,半幅裙擺勾在了帳麵上,一個身影半立在外頭。

她想今日的女眷都是皇宮貴胄,人能這麼立著,她應該也可以。

於是也走到帳邊,掀開手背持著帳麵。

前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動靜。

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

這一眼原本是不經意的,但望定她的時候流露了一種複雜。

言子邑人工識臉的本事還沒有丟,迅即反應過來,這是先前見過的,胡卿言未過門的妻子——五公主。

言子邑笑了一下,五公主亦即一笑,但是神魂不定,又轉回到圍場上。

隻聽眾人的呼聲戛然而止。

胡卿言擎著槍身,狠狠一掄,那杆槍淩空一走。

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直貫在中間立著的箭靶上。

長·槍之力太重,木樁從中間斷裂,“啪”地應聲而倒。

這是他——

“先聲奪人”了

“胡卿言!”

熟悉的聲音從高台底下傳來。

眾人循聲覓去原是成帝到了。

這底下跟著山勢而建,仔細分辨,聲音有回環之感,成帝的聲音亦即亦離:“有言官稱帝王服膺持儉,孤建這北郊校場,實為靡費,你再這般不惜器物,小心孤砍你的頭,拿你的人頭去堵那些言官的嘴。”

高台之上,眾人皆起身,底下聚合的武將也都站直行禮,言子邑見身邊帳內影影綽綽的“剪影”也皆屈身,便隨著一道行禮。

“陛下。”

——這一聲陛下在山坳處往複,顯得特彆齊整。

鐘鼓齊鳴,成帝先是在底下粗略地“巡閱”,接著自上了高台,成帝登台是一步一重天,高台原是下闊上窄,卻給成帝越走越寬。

“今日,武將比射,想必大家也是知道,孤此次敗於北境,除卻朝內有人通敵,我們的將士,質素不齊,才短短幾年功夫,便有懈怠,孤建此台,建此校場,也有激勵之意,我朝以軍武立國,不應故步自封,隻求粲然一時,騎射一途,唯勤者能之,便如同挖井,鑿得越深,方至湧泉,望各位不負孤意。”

言子邑覺得成帝的致詞雖然簡短。

但是言簡意賅。

也許是基於場地問題,沒有麥克風,長篇大論不切實際。

眾人齊稱“是”,成帝便示意身邊的太監。

有一執判站到高台側角,喊道:

——“第一合,步射”——

武將此時都著了甲胄,遠遠地不能從麵貌上來辨,隻能從高矮胖瘦上瞧個大概,或是從熟悉的姿勢上來判斷。

臨到場中,

言子邑總算在一眾人的身形中辨識到了她哥。

這裡頭的風一陣一陣的,她心裡想起靳則聿的話,言泉張弓之時,她手掌翻出感受風勢,恨不得生出“係風捕影”的能力。

不過兄長到底是兄長,儀態從容,耳邊聽得他平日弓響之音,就知道這一箭有了。

果然——

兄長一箭透入箭靶,周圍起了一陣動靜,帷幕中旁觀的女眷也議論起來。

成帝至於高台之上,自然也不會默坐,見識了精絕之處,便與落座他身前幾階的臣下交談幾句。

見到言泉身姿,便知他不凡,開口問道:

“此人持弓穩固,開弓將滿,發弓欲審,意態鬆弛,是何人?”

底下自有趨奉之人,但這一言問下去,卻不見人交答,隻一人有些賠小心地:“此是言侯府上大公子言泉。”

成帝“哦”了一聲,看了一眼靳則聿的背影。

這第一合對於這些武將來說都太輕鬆了,箭簇落在圈內的有一半,正中靶心的也有不少,圍場的馬道上比完的人躍躍欲試,已經都牽了馬,馬蹄子紛亂,一時間人影交錯,縱馬揚杖,那場角四周插的旌旗在塵土中若隱若現,台側傳來鐺鐺幾聲鐘磬,接著大鼓四下,號令眾鼓,像是“鳴金收兵”——第一合結束的標誌。

那執判又出聲:

——“第二合,馬射。”——

跑馬射靶同靜立射靶差距太大了,才一開始便有人不慎脫靶,這場合脫靶對於武將來說難免丟臉,故而有僵著臉下不來台的,但馬射隻要不脫靶,皆能至下一輪,執判見尚有七八人,便將其中一個箭靶設開十步。

此時山間忽然起了強風,一陣陣時隱時作,山間的風不比京城,卷過耳邊猶饕餮吞吃的淩厲,有些武將雖然開弓滿彀,但是箭矢離弓都顯得有些飄搖不穩,且拉弓弦的弦音也顯得猶豫,自然漸漸都不能落中箭靶了。

就那麼短短的時間,言子邑這個外行也能從弦音聽出箭的區彆來。

她哥、胡卿言還有邢昭的弦音,又清又實,同其餘人有著質的區彆。

這十步下來,留著的人便隻有他們三人。

執判再將箭靶退開十步左右。

言泉上馬拉箭,一陣風卷來,箭頭微偏,眾人口中浮出遺憾的音調,言子邑肩膀微微沉下去。

胡卿言此時銀甲銀盔,似乎是要在這遺憾之中尋出對比,立即翻身上馬,張弓搭箭,他形姿篤定,山風的攪動在他的手裡似乎縮小到無的程度,他這一箭引弓弰比之前要輕,看不出哪裡調整了但是姿勢有些不太一樣,他未等風定,箭頭便破空擲去,直透入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