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晨,前一天做好的高粱飴還夠賣兩天的,不用乾活,不用做糖做澱粉,秋華年第一次早上無所事事,吃過早飯後就開始研究家裡的草房。
作為一個在現代長大的人,秋華年這幾天能睡著覺,全憑一股毅力,他覺得草房很有必要翻修一下。
首先是窗戶,他們住的左耳房的窗戶破了半扇,夜裡總吹涼風,雖然現在天氣已經不算特彆冷了,但終歸不舒服。
其次是地麵,屋子裡沒有鋪磚,裸露在外的土地崎嶇不平,一不留神就會絆腳,還讓屋裡所有地方都布滿灰塵。
然後是炕,小炕一邊已經陷下去了,三人隻敢擠著睡在另一邊。
炕上鋪著一層稻草,一張草席,沒有其他東西,睡覺時每人從櫃子裡拿出自己的褥子,鋪在炕上睡。
褥子是至少二三十年的老東西,裡麵的棉花經過多次拆洗,已經又薄又結塊,睡在上麵依舊硌人,被子和它差不多,保暖效果堪憂。
春寒天氣,萬一哪天下個雨,以他們現在的體質,怕是一夜就得躺倒三個。
另外杜雲瑟馬上就要回來了,秋華年沒忘記自己現在穿成了個哥兒,能懷孕的那種,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肯定得分房睡。
那正房也得收拾一下,總不能厚此薄彼。
秋華年盤算了一下手裡的錢,覺得可以先修好窗戶,解決下雨就會生病的當務之急,其他的日後再慢慢來。
秋華年站在小凳子上研究窗戶,發現是上麵的窗欞斷了好幾根,沒有窗欞支撐,風稍微大點,窗紙就被吹破了。
這不算難修,正好時間充裕,秋華年把這扇窗戶整扇卸下來,放在院裡,拔掉斷裂的窗欞,用庫房裡的邊角木料對照著做出大小一致的新窗欞,一根根重新插好。
在這期間,不時有人來敲門賣甜菜根,秋華年讓九九和春生幫忙接待和稱重,九九很聰明,秋華年稍微教了一下,她就會看秤和算錢了。
甜菜根壓秤,一顆就差不多兩斤重。杜家村的人種甜菜種的不多,賣得多的能拿來二三十顆,少的隻有聊勝於無的幾顆。
一整早上,秋華年一共收了一百多顆甜菜根,按一百來條高粱飴用三顆甜菜根的用量算,如果銷量不增加,夠用一個多月。
看見秋華年在院子裡做木工,來賣甜菜根的人都十分驚訝,誇他手巧能乾。至於會木工的理由,秋華年推給了已故的杜寶言,說自己是看著杜寶言留下的工具和圖樣自學的。
杜家村隻有幾十戶人家,消息傳的快,一天內大家都知道華哥兒不僅會做糖,還會做木工了。
傍晚村頭,終於閒下來的一群婦人和哥兒聚在一起聊家常。
“當初在饑荒年間李寡婦拿高粱換華哥兒,大家都說她糊塗,給在外麵遊學的神童找個哥兒當童養夫郎,還是個瘦成貓崽子的哥兒。”
“結果你瞧,華哥兒不僅模樣越來越好,還聰明能乾,關鍵是孝順有良心,李寡婦去了兩個多月了,他把九九和春生照顧的多好,一點也沒虧待。”
“何止是沒虧待,據說這兩孩子現在天天有肉吃,像地主家的孩子似的,臉上氣色都好了。”
“這是華哥兒有本事,咱們羨慕不來,兩個孩子命好,雖然爹娘早早沒了,卻有個好嫂子。”
“可惜他男人前程沒了,好在華哥兒厲害,回村後啥都不乾就能過上好日子。”
“這不是吃軟飯嗎?”
“噓——可不能這麼說!”
“上梁村賣了華哥兒的秋家,知道華哥兒的本事後,指不定要怎麼後悔呢。”
“說起這個,我記得華哥兒和他男人沒拜過天地,沒擺過酒?當初賣童養夫郎的時候,好像也沒簽什麼文書,萬一……”
“華哥兒不像有那心思,隻是怕秋家人使壞。”
……
秋華年下午賣完糖回來,又用草木灰水把缸裡的高粱全泡了,待明天繼續製作高粱澱粉。
和九九與春生吃了晚飯,打發兩個孩子出去玩後,秋華年燒了點漿糊,給窗子糊下午新買的窗紙。
鎮上一張印著圖案的窗紙要賣八文錢,質量還不怎麼好,秋華年嫌貴,去紙筆鋪子裡以三文一張的價格買了四張白亮的綿白紙,又花兩文借了筆墨,在紙上畫了簡易的墨梅、墨竹、墨菊與墨蘭。
秋華年的畫技同樣是速成的,當初做紙燈籠選題時,他花了個把月,照著名家畫作學了怎麼畫梅蘭竹菊和錦鯉仙鶴。
隻得其形,不得其骨,遠看像樣,近看淩亂,反正糊在窗戶上肯定夠用了。
紙筆鋪子的老板王誠看得嘖嘖稱奇,沒想到一個村裡的哥兒會畫畫,請他過幾日快清明的時候幫忙畫一批寫經文的紙,畫一張給八文錢。
秋華年正愁賺錢慢,自然是答應,約好過兩日早上去。
家裡中間正房有四扇窗戶,兩邊耳房各有兩扇窗,一張紙能糊兩扇窗,四張紙剛好把所有窗戶都糊一遍。
——隻換一扇新舊不一樣太難看了,秋華年索性一步到位。
他正在院裡悠閒地糊窗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此時天已經半黑了,按理說不該有人來拜訪。
秋華年打開門,蹙眉回憶了一下,記起門外的人竟是趙氏的大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