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晚醒來時床榻邊圍了一群人。
十幾個太醫前後兩排立著,都垂著頭,攥著手,一副瑟縮模樣。
“......這是?”
沈卿晚揉了揉眼睛,慢慢支起身來,便有四五個宮女擁著上前來扶她。
“???”
“娘娘醒了!”
“娘娘,您終於醒了!”
“......”
一時間,屋內眾人似是皆鬆了口氣,原本死寂的氣氛也活泛起來。
沈卿晚看著他們麵上又是慶幸又露怯意,疑惑眨了眨眼。
這太醫院何時搬來秦安殿了?
“醒了?你如今覺得如何了?”
謝瀛的聲音從一行人身後傳來,原本還圍在沈卿晚床前的宮人霎時便從中間分開兩路,給他辟出一路空處。
“殿下,臣妾好多了”,沈卿晚這才瞧見原來謝瀛也在。
窗外雖有鳥鳴聲,可屋內的燭燈還燃著,想來她睡了不久,還未天明。
謝瀛被李暘推至榻前,抬手拭了下她額頭,溫聲道:“已經退熱了,如今身上可還有不適?”
沈卿晚搖搖頭,眼神瞥到兩邊戰戰兢兢的太醫們,分明瞧見他們眼神中的哀求之意。
她扯了扯嘴角,道:“臣妾驚擾殿下了,勞殿下為臣妾請來太醫們診治,臣妾的頭痛症已是舊疾,隻是偶爾稍重時才會昏厥,不礙事的殿下。”
“請太醫們回去吧”,說完,她見兩行人麵露感激,隻能微微頷首示意。
“一群庸才。”
謝瀛側目,便見那些太醫瞬間垂下頭,不敢正視射來的一束寒光。
見他揚了下衣袖,幾人忙躬身,齊聲:“謝殿下,臣等告退。”
看著他們逃竄似地接踵離開,沈卿晚暗歎在謝瀛手下當差,實屬不易。
待眾人走後,謝瀛從輪椅上起身。
見她唇色仍有些蒼白,他便倒了一杯水來,遞向她唇邊。
沈卿晚想伸手接下茶杯,卻被謝瀛躲開。
頭痛而已,又不是傷了手。
可他執意要喂她喝,沈卿晚隻能作罷。
茶水溫熱,浸潤喉中,沈卿晚彎著眉眼,柔聲:“臣妾謝過殿下。”
好乖的貓兒。
謝瀛輕笑,掌心撫上她臉頰,與她道:“姚娘所做之事,幺鐺已與孤說過了,孤定不會輕饒她。”
“謝殿下”,沈卿晚蹭了蹭他的掌心,露出一副可憐模樣,帶著哭腔道:“臣妾也不知如何得罪了姚娘,竟叫她動了殺念。”
臉蛋光滑細膩,蹭在他掌心中帶上絲絲癢意,他不禁喉頭微動,看向她時眸色漸沉。
沈卿晚卻未有在意他的神色變化,隻覺頭仍昏沉,她扯起他袖口,輕搖,“殿下,勞您在這處守候臣妾,天色尚早,今日還要上朝,不如您再歇息少時,隻是臣妾現下身子抱恙,怕是不能侍候殿下了。”
“好。”
謝瀛頷首,將手覆在她頸後,扶她躺下身,“好好休息。”
“臣妾恭送殿下。”
沈卿晚莞爾,目光追隨他離開,直到門被闔上,唇角的笑意才漸漸消逝。
謝瀛為何會突然轉性一般待她這樣好?
他派親衛去慶國,究竟查到了什麼?
錦被被攥起一角,沈卿晚眉頭輕蹙打量屋內。
今日的燈燭格外明亮,不再同往常隨謝瀛的心意那般暗淡。
她不知這於她而言是利是弊,他又是否當真對她了動心。
伴君如伴虎,她參不透他的心思。
刑部,地牢中。
刑部尚書劉政坐在椅上,盯著癱在地上披頭散發,仰頭狂笑的女人,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嗬道:“姚娘!謀害太子妃娘娘一事,可是你一人籌謀?”
姚娘聞聲看了一眼劉政,僵硬歪著脖子,瞪著眼睛,瞳孔似快要被眼白覆蓋,隻望著地上的一灘血跡獰笑,卻不應聲。
“賤婢!劉大人問你話呢!”
見狀,一旁立著的獄卒揚起皮鞭打在她身上。
“啊——”
破爛不堪的襖衫上又多出一處破綻,姚娘尖叫出聲,伏在地上,指甲剮蹭在地麵上,留下血痕。
“姚娘,你身後可還有旁人指使?若你肯一五一十將事實真相全盤托出,本官會向太子殿下求情,留你個全屍!”
劉政在鼻尖扇了幾下,似是見不得這般血腥場麵,闔上了眼,腳掌點著地麵。
“嗬!我是皇後娘娘親命的宮娥,我姑姑是先前伺候皇太後娘娘的大嬤嬤,你們動我可是跟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說過?!”姚娘呲著牙看向劉政,伸出舌.尖舔.舐牙上血水,口氣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