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看這畫得如何?”蕭四完畫後將筆支住,眼睛向上瞥了瞥安如塵,然後把畫拿了起來,給他一瞧。
於是安如塵順手從他手裡接過畫來仔細端詳一番,笑道:“畫得可要比我好多了。”
“您過獎了。”
一臉滿意,安如塵又將畫紙還給了蕭四,可當蕭四接過畫紙後,右手突然摸到異物,透過縫隙一窺,竟是一張紙條。
他立馬抬頭看了安如塵一眼,見安如塵向他挑了挑眉,他便知其深意。
待他的定製銅鑼燒做好,安如塵便一手交錢一手拿貨,徑直咬了一口,連連點頭稱讚。
不過,在他拿了銅鑼燒後,又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趁著四下無人,蕭四用一隻手悄悄展開了那張紙條,上麵寫道:
明日午時城西李記茶肆見。
看清字條後,蕭四將其攥在了手心,一把扔進了火裡。
明日?明日就要開始行動了嗎?可是餘靜昭還未湊齊十兩銀子還債,她正需人手呢……
蕭四不受控地浮想聯翩,或許他自己也未曾意識到,自己已對餘靜昭的出路上了心。
從清晨賣到正午,餘靜昭熬製好的麵糊也被掛了個乾淨,紅豆沙也隻剩個底,甚至還有客人買不到銅鑼燒乾脆買一碗紅豆沙回去。
自他們的表情觀來,想必味道也是不錯的。
今日餘靜昭心情爽朗,忙了整整一上午,賣了不下百個銅鑼燒來,還時不時地遇上些出手闊綽的富家子弟,吃得高興了,賞錢少則五文,多則五十文!
餘靜昭心中覺得,有時做生意,有這些富家子弟在也是件好事。
一來,家富因而愛嘗鮮,因此也就會來光顧她的小攤;二來,家富因而喜好攀比,甚至有人還不惜砸出一兩銀子在蕭四麵前,隻為請他把自個兒畫得瀟灑些。
待除去前期采買原料的成本,清清點點下來,這一日營生的利錢連同闊綽郎君的賞錢一起,不說上千,七八百倒是有的。
餘靜昭再掐指算了算,加上她前幾日賣糕點掙的小錢,再不濟就向外祖借點墊著,總能湊足這十兩銀子的。
她的日子,總算有了盼頭。
“今日可是賺大錢了!”時裕伸了個懶腰,根本藏不住臉上險要咧到耳後的嘴,“那之後不就可以不做糕點,光做這個豈不是來錢更快?”
時裕本以為自己出了個好主意,卻沒承想餘靜昭搖了搖頭,道:“不,我們還是要做回原先的糕點。”
“為何?”
“因為我們的銅鑼燒價格太高了,貨價不匹配,這幾日是風頭正盛,因此生意好些,但這絕非萬全之計,當這鎮上的每一戶富貴人家都嘗過我們的銅鑼燒了,便不會再來買了。”
餘靜昭這番說辭倒是點醒了時裕,他立馬頂嘴道:“若按照你這說法,先前做的棗泥山藥糕不也會被吃膩,到時候你可是連這點小錢都賺不到了。”
“沒錯。”沒想到餘靜昭竟然毫不猶疑地表示讚同,害得時裕一驚,一時失語,“所以我們要多做些其他糕點來,創新才能吸引顧客。”
“可你這小小攤子,我看是拉不了什麼新吃食來賣的,若是有人還想吃舊款但你這不賣了,那不就損失了個客戶?”時裕問道。
餘靜昭道:“時裕你今天很細致啊,沒錯,就如你所說,如果我們仍然拿眼下這個小攤車來賣糕點,那就會有人因買不到自己想要的而失望,所以……”
“所以?”
“所以我要盤個鋪子開店!”
一時之間,蕭四和時裕都被她這話逗笑,沒想到還欠下一屁股債的餘靜昭竟然還想透支手上的銀兩來盤鋪子,簡直是得了失心瘋。
餘靜昭當然清楚其中利弊。
誠然,她現下是負債累累,要是有銀子空閒,她早應當拿去還債為本,結果倒好,還得繼續貼錢隻為了做個生意?
本就是個小娘子,往難聽點說,她還是個蕭家棄婦,光是她的身份都足夠鎮上婆娘嚼爛舌根子的。
起初她也就隻是推個小車來鎮上賣賣點心,正午便也就回去了,可如今她倒是獅子大開口要盤鋪子,整日在外拋頭露麵的成何體統?
蕭四不忍打擊她,也隻是委婉地同她分析了下盤鋪子的利弊。
沒承想,餘靜昭氣勢非但沒有弱下半分,反倒更甚:“我自是掂量清楚了一切,你們放心好了。”
時裕假笑道:“你這叫人如何放心,我可是怕你破產發不起我的工錢的。”
餘靜昭淺笑一聲,然後又變為一臉嚴肅:“你們可知為何我要誇下海口,向陸老板許諾十天給他十兩銀子?”
“為何?”
“不就是為了這個鋪子生意嘛!”餘靜昭連連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竟蹙起了眉頭,“你們看,若我當真十天給出了十兩銀子,他們會對我怎麼看?”
“自當是刮目相看。”
“對啊!這就是我要的效果,我要讓我的譚記被其他人刮目相看,讓它名聲大噪,響徹整個鎮!”餘靜昭越說越激動,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在她還未冷靜下來之時,蕭四卻又拋出一個致命問題:“那你不還債了?”
債當然是要還的,但她可以邊賺錢邊還。
雖說盤鋪子一事已經有了雛形,但離正式操刀卻還有一段距離。
在三人推車回村的路上,微風演變成了稍許強勁的風來,不知是三人走的小道身邊樹叢太多的緣故還是其他,秋風似乎愈加猛烈起來。
秋日裡刮大風,怕是要降溫了。
餘靜昭邊幫著推車,便拿餘光瞥了一眼蕭四身上穿著的單薄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