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雨 驚蟄起,春雨落。(1 / 2)

妄卿辭 柳竹眠 3959 字 10個月前

驚蟄起,春雨落。

天上飄著小雨,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夜。風一吹,半青半黃的殘葉從柳樹枝頭墜入池中,緩緩漂浮在水麵,隨波逐流。

玉清音惆悵憑欄眺望,眸色裡是化不儘的濃濃愁意。

遠處細雨蒙蒙,煙靄繚繞。近處的淅淅雨水淌過瓦當落在她肩頭,打濕大半春衫,斜飛雨絲飄進她的眼,她眼眶裡的雨和淚混在一起。

“娘子,當心著涼。” 玉琴攏了見衣衫披在她身上。

玉清音神色懨懨地,並不言語,淒淒地望向窗外。

雨霧重重間,一頂青灰色油紙傘撐起一方天地,隱隱約約行走在朦朧間。雨聲不顯,風起漣漪,窺得裙衫擺動,白潔素手緊握傘柄,有一人款款走來。

“玉娘子,我需要你的幫助。”

爐上煨著茶水,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窗外灰蒙蒙一片,屋內昏沉不已,眼前的柔靜少女神情篤定,雙眸璀亮如星。

玉清音驚疑不定,雙眸溢出希冀的光芒。

好像有人把她從地獄間拉了出來。

一炷香前,昨日新來的陸奺辭敲門而入,遞給了她一方手帕。

素色手帕邊角繡著簇簇翠竹,散發著淡淡桂花香,並無特彆之處。

“娘子,再湊近聞聞呢。” 陸奺辭緩緩道。

玉清音鼻尖湊近,香甜的桂花香味之下,夾雜著絲絲厚重的油脂味。她舉起手帕,暗暗光線下,中間有一團亮堂堂油漬。

“這是?” 玉清音轉向她,聲音不覺輕顫。

陸奺辭和聲細語道:“這是我昨日從娘子所跳的皮鼓上揩下來的,應是桂花頭油。”

玉清音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素手手帕擰成一團,久久不語。半晌,她鬆開玉指,垂首淒淒道:“罷了,如今什麼都晚了......”

陸奺辭不急不忙地斟了一杯熱茶,才道:“教坊裡人人都說玉娘子向來不爭不搶,淡泊名利。素來不喜攀附權貴,接連婉拒平陽郡王數次相邀。可這次的花魁大比,娘子為何如此上心?”

玉清音眉心一緊:“你想說什麼?”

陸奺辭鬆開杯盞,溫熱散去,垂眼輕聲道:“娘子如此籌謀,為的是令弟吧。”

玉清音神色一亂,當即促咳起來,好一會兒,苦笑道:“你想要什麼?”

陸奺辭定眼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幫你把他救出來。”

玉清音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陸奺辭繼續道:“娘子莫怪,我住在雜房,那靠著後門。有次撞見令弟來尋你,不小心聽見了你們的交談。”

玉清音低著頭不語。陸奺辭也不出聲,靜靜等待。

玉清音的思緒很亂。

她的幼弟被賣進戶部侍郎姚齊府上,做了隨從小廝。幼弟一日來尋她,說姚大人提拔他做了隨侍書童,教他識文斷字,對他很是不錯。她也替他開心,以為碰到了好主子。

可惜好景不長。前日幼弟來尋她,麵色發白,說姚大人對他對手動手,還淨說些淫詞。他多次看見姚大人帶不同的秀麗男子回寢房。姚大人還對他說,他還小,再大點才行。

她的幼弟才十歲,怎遇見這麼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她想為幼弟贖身,可幼弟簽的是死契。隻能姚府自願放人,彆無他法。她不是沒去求過人,可對方說姚齊背後是秦尚書,得罪不起。

她便想著奪了花魁之名,攀附上更大的權貴,為她將幼弟救出來。

可如今,一切都毀了。她掩去眸中淚意,再次抬首時似是下了決心,沉聲道:

“陸姑娘需要我做什麼?”

陸奺辭柔柔一笑,如春日雪山下的流泉,涓涓細長,流入人心。

很多年後,她再回想那一幕,心中始終會為之驚豔,也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感到慶幸不已。

——

雨剛歇,一輛青帷小油車出了城,朝著京郊大彆山下的幽篁寺緩緩駛去。

陸奺辭碰了碰車簾上的流蘇,喃喃道:“要起風了......”

一旁的啞娘聞言,以為她冷,忙給她搭了件藕色披帛。

陸奺辭也沒拒絕,低低道謝後,索性掀開車簾一角,朝外看去。

前世一樁彆莊藏屍案震驚朝野,整個上京城人儘皆知,而主角便是這位戶部侍郎姚齊。

在姚府的京郊莊子裡,翻出數名男屍。經仵作驗屍,這些人死去的年份各不相同,前前後後橫跨六七年。之所以被發現,則是一位青州舉子失蹤,他的娘子不懈追查,曆經兩年才查出真相。

此事一出,姚齊罷官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