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幫幫我母親。”
“無能為力。”趙敏道,“娘娘也是一樣的,不是嗎?”
“我在宮中多有不便,但你……你隻是不想,你可以的。”
趙敏笑了笑,道:“我以為娘娘在宮中多年,早該看透了人心,既然她從來不是為了你,你又何苦為了她自討苦吃?”
“母親她,她隻是……”
趙敏道:“她隻是更在乎她僅剩的兒子,更在乎她在賈家的地位罷了。”
賈元春聽聞,竟不惱怒,反而低下頭,苦笑道:“姑母說話倒是直白,竟然絲毫不怕我會報複。”
“若你能看得懂局勢,便不會報複於我,若是看不懂……”趙敏頓了頓,止住了聲音,道:“太後娘娘的人還在等著臣婦和晏兒,去晚了恐怕失禮,就不同賢德妃娘娘過多寒暄了。”
“等等。”她再次喚住了她們,但卻是取下了一隻鐲子,套到了黛玉手上,“表妹手下罷,算是我的一份表禮。”
黛玉的視線在她遞過鐲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而後,行禮,道:“多謝娘娘賞賜。”
宮中之事尚未結束,他們繼續隨著那位婢女向壽康宮去,但心裡卻已安定許多,壽康宮那位是當今聖上的親母,不會再多為難他們。
但他們到壽康宮時,見到的卻是正跪於庭中的肖歸。身著青色世子製服的人,不知在那裡跪了多久,背後的衣裳顏色深深淺淺,顯見著是被汗濕透的,但即便如此,脊背卻仍挺得極直,沒有絲毫搖晃。
“賈夫人、林姑娘隨奴婢入殿罷。”
“煩請帶路了。”
他們將目光收回,繼續向殿中走,但卻並未進入正殿,而是繼續往內間走,這一次,他們沒有再等待許久,太後便靠在軟榻上看書,見他們進來,便賜了座,而後道:“肖家小子一會兒就可以走了,讓你們過來,正好叫你們一處回去。”
“多謝太後娘娘體恤。”
她又問道:“見過你那侄女了?”
“說了幾句話。”
“嗯。”她將手中的書放下,又道:“可勸過她了?”
趙敏聞言,扯起一個標準的笑在臉上,道:“賢德妃娘娘胸有丘壑,無需臣婦多說什麼。”
太後卻不以為意,道:“都說侄女效姑,我冷眼瞧著,她比之於你,卻是差得遠了。”
“娘娘謬讚。”
“誒。”她擺了下手,道:“不用這麼拘束,咱們就隻是隨便聊一聊。”她說過,便又繼續道:“不過,今兒她在啟祥宮的事情我聽說了,當麵頂撞甄氏的事做得也算有些小聰明。”
“賢德妃娘娘為聖上的妃妾,自然心向聖上。”
太後不再回應,似乎也當真是隨意說著,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也不再糾纏賈元春之事,倒是轉而問道:“你可知陛下召肖家的小子入宮是為了何事?”
太後頓了頓,看著坐在下首的兩個人,道:“看來已經是猜得了。”
趙敏雖聽她如此說,卻也不敢全盤應下,隻是忖度著道:“似是聽歸兒說了一些,卻不敢確認。”
趙敏於此事上極為小心,但太後卻好像渾不在意般,道:“我也不多瞞著,因著皇帝是我親子,所以陛下對我多有忌憚。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南疆的信來得多了,便總有消息能透出來。”
“上皇……可是對歸兒有所安排?”
“這……”太後笑了笑,道:“還是等你們回家,自己去說罷。”她說過,便端起杯子,呷了口茶,而後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道:“說來,我還是頭一次見林卿家的女兒,過來,讓我瞧瞧。”
“是。”黛玉聞言,起身,又行了一禮,走至黛玉下首,而後,看著她將自己的手拉起來,又聽她道:“好齊整的孩子,可都讀了什麼書?”
“回太後娘娘,臣女隨著先生讀了些《尚書》《中庸》《春秋左傳》。”
“可學了《詩經》?”
“回太後娘娘,學過的。”
“那便會作詩了?”
黛玉道:“略會一點。”
“你和林卿家教導女兒是用心的,也是難得了。”太後頓了頓,又問道:“其實上皇也就和他說了半個時辰的話,然後就走了。賈夫人可知是去見了何人?”
趙敏沉默了一瞬。此前在啟祥宮,甄貴太妃雖然說話有些陰陽怪氣,但因為不在一個立場,倒不怕再多得罪了去,其中分寸反而更好掌握了些。如今這位太後娘娘本是該和他們一心,隻是到底並不相熟,更何況君權至上,她更不該隨意說話,以免為林如海徒惹猜忌,便隻好裝傻了起來,道:“臣婦卻是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