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裡有些猜測的。”她笑了笑,倒也不在意,而是直言道:“林大人和令兄長賈將軍也被召進了宮中,如今,想來正在見他們呢。”
趙敏點頭,心中揣度著,應是太上皇在壽康宮和太後一起見了肖歸,而後便離了這裡,又去見了他們二人。不過,她倒也並不過多擔心,帶著黛玉在此處又坐了一會子,便被告知肖歸處罰的時辰已經夠了,可以回去了。
“走罷,咱們一處去看看。那孩子跪了這麼久恐傷了膝蓋,就彆讓他再來回走動了。”
黛玉跟在他們二人身後出去,前麵的人將她的視線擋住了十之七八,但進了庭中,她一打眼,便看見了借著內侍的力氣勉強站著的肖歸。天氣炙熱,因為脫水,庭中之人的嘴唇有些乾裂,跪得久了的人,膝蓋明顯有些不適,但見到他們出來,仍輕輕推開扶著他的太監,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去拿個架子來,他這麼著,怕是走不出紫禁城。”
“多謝太後,臣覺得尚好。”
“你……”太後頓了頓,道:“罷了,順喜順財你們便送肖世子出宮去罷。”
“臣,謝過太後。”他沒有再推拒,而是被這兩個太監攙扶著,同趙敏、黛玉一同往宮門口走。
“表哥。”黛玉在離開壽康宮後,就慢慢挪到了肖歸身旁,“你……還好嗎?”
“我沒事。”他扯起了個笑,又伸手,似乎想要去揉黛玉的頭,隻是剛剛舉起,便縮了縮手,放了下來。“你放心。”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她嘀咕著,又想走回趙敏身邊,但卻最終沒有動作,而是一直不遠不近地走在他旁邊。
“辛苦二位內侍了。”他們走到馬車前,讓在此處等著的侍女遞了兩個荷包給這二人,而後進了馬車,方才向著肖歸道:“幸而近日天氣熱了些,雖然跪在那裡讓人熱得難受,但好歹你這膝蓋不會落下什麼病根,若是到了冬日,受了風反倒不好。”
“舅母,我沒事的。”
“你倒是會嘴硬。”趙敏瞥了他一眼,又問道:“太上皇可是讓你去南疆了?”
“是。”肖歸點頭,道:“上皇讓我半月之後出發。”
“給了個你什麼官職?”
“監軍,從四品。”
這是他們本就計劃好的事情,即便沒有賈家的事擺在其中,他們也會想辦法讓太上皇下定決心,親自下旨讓肖歸往南疆去。南安王和肖家同時想讓肖歸去南疆的事情很是詭異,他們一時間並不能確定所為何事,到最後,便隻能選擇將計就計,親自往南疆去看一看。隻是,這件事不能讓肖歸親自鬆口答應,他隻有完全被動地過去,才能讓人放下警惕。
也正如太後在宮中同趙敏所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南安王屢次上書給太上皇,這樣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所有人,隻是太上皇或許是顧忌著先安陽侯為國戰死、又有肖歸生母的遺願在此,或是有著彆的什麼原因,所以方才一直未能下定決心。
而他們要做的,便是要讓太上皇認為肖歸在京中也並不安分,而推動他做出決定。
但他們的計劃裡確實沒預料到他會被罰跪這麼長時間。趙敏知道,若非肖歸故意激怒,那老皇帝顧忌著先安陽侯的功績,也絕不敢如此為難忠臣之後,讓其在烈日下罰跪。
黛玉顯然亦想到了此節,似是有些惱他不按計劃行事,看著肖歸的眼神亦沾染了些怒氣,道:“表哥,你為何要故意被罰跪?”
“我想另外求個恩典,就隻好讓他打個響亮的巴掌,而後再給我個好吃的甜棗。”
“你求了什麼?”
“讓他允許我可以在南疆參加鄉試。”
“就為了這個?”黛玉問道。
“嗯,就為了這個。”
黛玉不解,道:“為什麼?你在南疆最多也不過待上一二年,等下次的時候。”
“等到下次,便要再等三年。”肖歸笑著解釋道:“我讀書讀得乏了,不想再耽誤三年了,早點有了功名也好。”
黛玉聞言,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道:“你倒是相信自己可以一次就取得功名。”
肖歸笑道:“總得試一試不是?”
“你到那裡連個先生都尋不到。”
“已經在找了。”
趙敏問道:“可去問了俞先生?”
“已經寫信去了,還沒收到消息。”
“表哥倒是都計劃好了,竟一點風聲也沒露,虧得、虧得我們都這麼擔心你。”
“是我的不是。”肖歸看向黛玉,正色道:“就是不想讓你們為我擔心,所以才沒有提前說。”
他們三人晃悠著回到府邸,林如海卻仍未歸家,直到傍晚時分,方才見著他的身影,且進了屋門,連茶都未來得及喝,便先道:“今日在宮中,大舅兄險些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