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 要我死,直接去請周王的命令……(2 / 2)

梁忠忙賠笑道:“是,奴婢遵命。”說罷恭敬地退去。

太醫與穩婆過來後,鄭湘終於稍緩一口氣,但她仍然緊緊盯著穩婆的手。

夜晚降臨,蠟燭將廢舊陰森的宮殿照得亮堂堂的,蒼白虛弱的徐紈素躺在床上,時而發出刺破心臟的尖利叫聲。

鄭湘身上衣服變得又腥又硬,與殿內的血腥味混在一起,衝到鼻尖,幾乎讓她做嘔。

“妹妹……”徐紈素發出虛弱的聲音。

“我在,不要怕。”鄭湘堅定地安慰她。

徐紈素的目光哀求地看著她:“我……我不行……了……妹妹求你……孩子……”

鄭湘的心一抽,毫不諱言地拒絕:“他是一個大麻煩,隻有你不嫌棄他。你活著,將他養大。你死了,帶他一起走。”

冷酷無情的話讓周圍的人一頓,然後眾人恍然,這就是左皇後啊。

鄭湘一臉坦蕩地看著徐紈素,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想活著,而不是收破爛的,什麼麻煩都自己攬著。

鄭湘絲毫沒有為自己的話而愧疚自責。

“太醫過來,不管是給她紮針,還是開藥,讓她活著。”她道。

這一夜過得極為漫長,寒意從外麵浸入到骨頭縫裡,鄭湘渾身冰涼。

太陽從燃燒中的紅霞中誕生,新生兒像貓崽子一樣哭泣,徐紈素躺在榻上虛弱無力。

鄭湘站了幾下,沒站起來,雙腿又僵又麻,雙唇發白。

“香蘭,我們回去。”鄭湘與香蘭相互攙扶出了宮殿。

宮殿外麵依然圍著兵士。兩人走到出口,守衛雙刀交叉阻攔二人外出。

鄭湘抬起頭,問:“周王可有命令不讓我們外出?為何阻攔我二人?”

“殿外危險,還請左皇後留在飄雪閣。”守衛道。

鄭湘深吸一口氣,飄雪閣吃的用的穿的什麼都沒有,她身上又腥又臭,衣服上滿是血跡和泥土,她受不來了了。

如果要回到那個沉悶壓抑滿是血腥味和臭味的飄雪閣,她寧願去死。

鄭湘柳眉一豎,大力推開守衛的手,道:“要我死,直接去請周王的命令,匕首、白綾、鴆酒,我奉陪到底。”

守衛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膽大的人,冷不丁地被她推開,與同袍麵麵相覷。

“跟上!跟上!”百夫長一揮手讓幾個士兵押在左皇後後麵。

鄭湘一臉氣勢地回到淩波殿,但回來看到殿內尚未清洗乾淨的血跡,想起昨日見到的屍首,心中忍不住顫栗。

“主子……”香蘭抬頭看向鄭湘,不知所措。

鄭湘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緩了緩心神,咬牙道:“咱們還住在這裡,你去給我找一套乾淨的衣服。”

然而,淩波殿被洗劫一空,華麗的衣服不是被搶走就是剩下幾隻袖子,稍素的衣服隨意地仍在地上,滿是腳印。

香蘭最後找出一套自己未上身的衣服讓主子換上。

鄭湘換下外衣,看到上麵的腳印,又怒又羞,那個什麼狗屁周王一定會嘲笑她,堂堂左皇後,竟然被人踢打。

鄭湘低聲咒罵,她又累又困,心神俱疲,罵了幾句,換上衣服就躺在榻上睡覺。

“你也睡一覺,外麵有守衛,安全著呢。”鄭湘臨睡之前對香蘭說。香蘭也是累極,也躺下來睡覺。

直到晚霞滿天才醒,鄭湘腹內空蕩蕩的,嘴唇乾裂,沙啞著喉嚨道:“香蘭,給我水。”

一杯甘甜清冽的水像初春雪水融化的小溪一樣,滋潤著鄭湘的全身。

喝完水,鄭湘就像經冬的春上一樣萌發出勃勃的生機。

“外麵怎麼樣了?”鄭湘一邊問,一邊抓起小案上的饅頭往嘴裡塞。饅頭又硬又乾,但是她太餓了。

“奴婢看到乾元殿被士兵圍著,宮裡也不見宮女太監,奴婢這是去廚房要的水和饅頭。”香蘭是被守衛押著去的,她生怕士兵手中的刀從背後穿透自己的胸膛。

鄭湘吃完饅頭,趴在窗戶邊,偷瞧外麵,七八人牢牢守住宮殿門口。

但她又能去哪兒呢?兵荒馬亂,或許呆在秩序恢複的宮中,才能保護好自己。

“主子,咱們……”香蘭抿著唇,欲言又止。

鄭湘驚惶不安,前路生死莫測,她伸手攬住香蘭的頭,道:“不怕,你是宮女,沒事的。”

“但是主子呢……”

香蘭的話仿佛一道利刃刺入鄭湘的心臟,她呢?

是進尼姑,剝離生命中所有的色彩,隻剩下那緇衣一樣的黑?

還是一條白綾,了卻她的性命?

鄭湘放開香蘭,擦了擦眼睛,道:“周王連懷孕的徐紈素都沒有殺,怎麼會殺我?彆胡思亂想。”

“來,咱們把淩波殿收拾一下,能住多久就住多久,以後……”以後怕是住不了這樣好的地方了。

殿內的碎瓷掃做一推,臟衣服放到衣簍中,撕碎的帷帳重新補好……

兩人一直清掃到夜幕落下,一盞油燈在空曠的宮殿裡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