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蘇院,蘇鸞兒吩咐丫鬟煮湯備水,官驛離王府不遠,黎燁騎馬,應當很快就能折返。
“回少夫人,三天前老夫人便已交待下來,東西都已備好了。”洛夏回說。
蘇鸞兒微怔,三天前,連她院裡伺候的丫鬟都得到了消息,竟個個守口如瓶,一個字都沒叫她知道?
“少夫人,用些飯食吧。”洛春說。
蘇鸞兒剛忙完的時候,確實又饑又渴,這一路行來,竟又不覺得腹中饑餓了,隻有空空之感,想填些東西進去。
她的晚飯一向簡單,喝了一碗豆腐羹,沐浴過,換上一身新衣,半個時辰過去了,黎燁竟還未歸。
蘇鸞兒坐去書案旁,翻出《本草經》來看,目光落在書上,一動不動,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眼中。
總是想著突厥公主銀鈴般的笑聲,還有婆母那番意味深長的囑咐。
婆母好似很喜歡突厥公主,突厥公主好似和黎燁很熟。
又或許是她想錯了,突厥公主遠來是客,不管婆母還是黎燁,都該熱情相待,不能失了禮數。
蘇鸞兒強迫自己收回神思,婆母或許存了彆的心思,但黎燁絕不會。
兩年前,黎燁征伐蜀地,重傷暈倒在溪畔,她采藥路過,救了他。他瞞著身份,謊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卒,痊愈之後,竟向師父求娶她。後來帶她回京,婆母千般不願認她做兒媳,甚至撂下話,想進門,就給黎燁做妾。她不願意,想回蜀地,是黎燁悄悄找聖上幫忙,私自帶著她去戶部登記造冊,給了她正妻的名分,氣得婆母生了場大病,黎燁也被公爹罰跪三日。
雖然回京之後並沒補辦盛大的婚典,王府上下卻也都慢慢接受了她是黎燁名正言順的世子妃。
黎燁對她不可謂不用心,她不該那般揣度他。
“少夫人。”
蘇鸞兒聽得丫鬟叫她,下意識起身向外迎,“世子回來了?”
丫鬟搖頭,蘇鸞兒這才看到洛夏手中抱著一匹絲帛。每次義診歸來,婆母都會差人送來些封賞,或是絲帛,或是花綾,以慰她辛勞。
“收起來吧。”
蘇鸞兒坐回書案後,又見洛春端了藥來,“少夫人,喝藥吧。”
黎燁一直想要個孩子,但二人成婚兩年多,蘇鸞兒至今未曾有孕,她雖是大夫,可惜醫者不能自醫,喝了兩年的藥,仍無半點動靜。
她也辨不出自己症候所在。
可是,藥也不能停,一曝十寒,不能叫之前兩年的藥都白喝了。
許是早已習慣藥的苦味,蘇鸞兒一飲而儘,眉頭也不皺,以前還會嚼顆蜜餞緩解苦味,如今已經無感。
才放下藥碗,聽院子裡丫鬟高聲稟說:“世子回來了。”
蘇鸞兒快步去迎,黎燁已經跨進房門。
隨著男人進門,一陣濃烈的酒氣撲過來,待他走近了,蘇鸞兒從這酒氣中辨出一絲胭脂香來。
是突厥公主身上的味道,當時公主傍車而行,隔著一層薄薄的窗帷,蘇鸞兒聞到過。
黎燁概也不喜身上雜亂的味道,在蘇鸞兒麵前站定,微微抬起雙臂。
要她伺候寬衣。
蘇鸞兒什麼話也沒問,伺候他寬下外袍,疊整齊了搭去衣架上,這才柔聲說道:“宮宴上喝了不少酒吧?”
街上相遇時,他身上酒氣沒這般濃烈,大概在官驛又喝了些酒,蘇鸞兒雖有此猜測,卻沒有明白問出來。
她想黎燁應當會主動和她說。
黎燁點頭,揉揉鬢角,散淡地遞出一個“嗯”字,並無再多解釋。
蘇鸞兒遞上解酒湯,溫目看著他,依舊在等著他的解釋。
黎燁喝完解酒湯,仍是無話,徑自去向內寢沐浴。
走出幾步,察覺蘇鸞兒沒有跟來,黎燁轉身折回,把人攔腰抱起進了內寢。
他的中衣上隻有酒氣,並沒有胭脂香,蘇鸞兒心中才鬆快了些,唇齒忽然被人撬開,一陣陣酒氣野蠻地闖進來。
蘇鸞兒想叫他先去沐浴,可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隻有柔順地縱容著他的侵奪。
夏衣本就單薄,很快便被男人扯開丟在一旁。
蘇鸞兒忽然察覺一絲異常,推不開身上的男人,唇齒之間努力逃避著他的霸道,嗚嗚咽咽地說:“我來月事了!”
蘇鸞兒月事就在這幾日,方才沐浴時小腹已有些不適,又喝了一碗熱補的藥,沒想到月事這會兒竟來了。
黎燁愣了片刻,翻身放開她,見她衣物都被自己扔得遠遠的,扯了榻上的夏被把人裹起,問:“肚子可疼?”
蘇鸞兒搖頭,喝了兩年的藥,雖還是不曾有孕,來月事卻輕鬆不少,除了輕微的痛感,再無其他不適。
“你去沐浴吧,我叫人收拾。”蘇鸞兒說道。
黎燁看看她,意興闌珊地“嗯”了聲,起身下榻。
待一切收拾妥當,夫妻二人重新躺在榻上,黎燁身上已經一絲雜亂的味道都沒有了,隻剩清冽的皂角香。
因為月事的緣故,女郎規規矩矩平躺著,黎燁側臥,屈肘支著腦袋,黑幽幽的眼睛望著她,盛滿了半途而廢的不甘心。
“夫君,再等五日。”蘇鸞兒柔聲說。
黎燁不說話,他已經等了兩個多月了。
蘇鸞兒偏頭往他懷裡蹭了蹭,為轉移他心緒,說起婆母的轉變來。
“母親今日說,隻要我一心對你,不會虧待我的。”
黎燁亦躺下來,擁著妻子在懷,撫著她柔軟細膩的麵龐,忽把手腕遞在她手邊,“給我號號脈,看是不是我的問題。”
蘇鸞兒知他是何意思,握著他的手枕在麵頰下,柔聲細語:“不是,你沒有問題。”
他們兩個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