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是我夫人(1 / 2)

回到紫蘇院,夜色已深,丫鬟多已睡下,隻有洛春在看醫書。

“少夫人,您回來了,我有一處看不懂,想問問您。”

洛春捧著醫書朝蘇鸞兒走來,指著她批下的一句注解問。

蘇鸞兒心情不好,卻也沒有拒絕洛春,耐心解答她的疑惑。

說罷正事,洛春道恩謝,“少夫人,早些睡吧,明日裡還要早起去藥田呢。”

“洛春。”蘇鸞兒心口悶的慌,想找人說說話,洛春是最早跟在她身邊的,且因隨她習醫,比旁的丫鬟更親近些。

“少夫人,怎麼了?”洛春停住腳步,也看出蘇鸞兒有心事。

蘇鸞兒不知如何開口,斟酌著措辭。王府人多嘴雜,容易禍從口出,她說話要格外小心。

想來想去,蘇鸞兒終是咽下所有話,隻道一句:“沒事,早些休息吧。”

白日裡,她不過想問問黎燁對娶平妻的態度,就被他疾言厲色嚴正告誡了一番,親密如他,也會曲解她的意思,更莫說旁人。

待洛春退下,蘇鸞兒毫無睡意,挑了挑燈芯,繼續翻看醫書,卻總是沉不下心來。

二姐今夜那番話,意圖很明顯,欲要試探她對一夫二妻的態度,又或者說,是在勸她知足常樂,不要指望著黎燁這般郎君,能做她的一心人,白首不離。

一定有什麼事情在悄悄發生,先是婆母,又是二姐,她們不會無緣無故對她變了態度。

蘇鸞兒心中有一個猜想,無法求證,也無能為力的猜想。

書案前枯坐了一個時辰,燈燭將要燃儘,蘇鸞兒仍沒有睡意,但明日還要去城郊的藥田,若再這般熬下去,明日概是沒有精力督查藥農們采摘藥草。

她想了想,煮了一壺萱草合歡湯,又加些蓮子進去,都是鎮定安神之物,喝下滿滿兩大碗,這才進了內寢去歇。

次日淩晨,天光微弱,將將能夠視物,蘇鸞兒已坐上出城的牛車,往藥田去了。

時值炎夏,日頭一旦出來便毒得很,藥農們為避開酷暑,會早些出門采藥,等熱起來時就收工。

蘇鸞兒須得同藥農們講解采摘藥草的注意事項,自也不能晚到,往常她會提前一日過去,在那裡住下,免得第二日早起奔波。因著黎燁剛剛歸家,她昨日特意多留了一晚,早知黎燁晚上不回,她昨晚就動身了。

“少夫人,其實您不必親自去,那些藥農都是老手,您也講解過許多次了,他們都知道怎麼做。”洛春打了個哈欠,困意正濃。

蘇鸞兒笑了笑,“你再睡會兒吧。”說罷也倚著車壁小憩。

這次采摘的藥草是配製金創藥的主藥,藥草好壞至關重要,直接影響金創藥的效用,這批金創藥直接供給將士兵卒,攸關性命,黎燁一向重視,若居留京中,也會忙中偷閒親自去一趟,叫藥農們仔細采摘擇用。

蘇鸞兒久居家中,且通達藥理,十分擅長此事,願意奔勞為夫君分憂。

行至城郊莊子上,藥農們也剛剛晨起收拾妥當,有的還惺忪著睡眼,迷糊模樣。

蘇鸞兒命丫鬟派解暑湯,待藥農們精神稍稍爽快了些,趁機講解注意事項,講畢,藥農們四散采藥,蘇鸞兒則去檢查之前晾曬在這裡的藥草,挑揀出一些沒有晾曬好的,又與負責晾曬的藥農強調了一些事宜。

日頭出來,藥農們采藥歸來,擺放在竹篾上晾曬。蘇鸞兒讓藥農們去休息,戴上遮陽鬥笠,親自到曬場裡察看新采的藥草。

曬場極為開闊,沒有一絲陰涼,蘇鸞兒雖不是易汗體質,也抵不過驕陽炙烤,額上生了一層汗珠。

曬場上擺放著數十個大大小小的竹篾,每個竹篾上都密密麻麻鋪開了一層藥草,蘇鸞兒在竹篾之間緩步穿梭,目光自藥草上掃過,不曾有絲毫遺漏。

雖則一再強調注意事項,還是免不了有不合格的藥草混在其中,蘇鸞兒挨個挑揀出來,再次向藥農們強調:“這葉子上生了黑斑,若不挑揀出去,是會影響其他藥草的,這種的萬萬要不得,大家以後還是要再細致些。”

蘇鸞兒次次都會親自督查藥草的采摘晾曬,有些藥農嫌她過於嚴苛,心中不滿,嘟囔道:“又死不了人,大驚小怪!”

“你有何不滿,不妨道來?”蘇鸞兒看出那藥農神色不敬。

那藥農有親戚在武安王府當差,知曉這位世子妃出身低微,無寵於夫家,想她不惜頂著日頭來受這份罪,無非是想討好夫家,心裡默默嗤之以鼻,歪過頭去不再說話。

蘇鸞兒沒再理那藥農,找來莊頭交待下一樁事。

“把人分成幾組,每組挑出一個管事,負責藥草采摘晾曬,若有差錯,連坐嚴懲。”

藥田興辦之初,蘇鸞兒想過這個法子,但覺太過嚴厲,沒有施行,想著她勤快些,多往這裡跑幾趟,叫那些藥農有所顧忌,不敢敷衍,不成想,還是有人漫不經心渾水摸魚,那便嚴厲些吧。

藥農們聽此安排,雖心懷怨氣,嗡嗡喧嚷了一陣,到底礙於王府威嚴,漸漸安靜下去,便聽得方才出言不遜的藥農冷聲嗤道:“真是一條好狗!”

蘇鸞兒皺眉,冷目盯著那藥農。

那藥農沒膽子指名道姓,隻敢如此指桑罵槐,見蘇鸞兒有氣撒不出,得意洋洋地走開了。

蘇鸞兒手心攥了一層汗,木然站了會兒,見洛春來問:“少夫人,要去摘些馬齒莧嗎?”

黎燁最喜蘇鸞兒做的馬齒莧煎餅,一頓能吃十張,蘇鸞兒每次來田莊,都會采些馬齒莧回去,親自庖廚做好煎餅,除去黎燁的那一份,還會給公婆和兄弟姐妹都送一些。

蘇鸞兒點頭,和洛春各背一個小竹簍往山坡去了。直到太陽落山,主仆二人才各背小半簍的馬齒莧菜折回莊子,稍作收拾,又匆匆忙忙登上牛車,往城裡趕。

“少夫人,您手腕受傷了?”

蘇鸞兒肌膚白皙水嫩,腕上的一道紅痕格外刺目,像是被荊棘剌傷了。

“無礙,已經結痂了。”蘇鸞兒溫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