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待世子真用心啊。”洛春低低地說,帶著些歎息。
蘇鸞兒笑了笑,沒有說話,看向左手無名指,那裡帶著一個銀戒子。
蜀地救下黎燁時,他把身上僅剩的碎銀儘數給了她,二人成親時,她熔了沒花完的銀子,讓銀匠打出一對戒子和平安符。蜀地有個廣為流傳的說法,言這戒子能牢牢鎖住心上人,夫婦和美,恩愛白頭。
她和黎燁是夫妻,黎燁待她很用心,她也當用心回報。
回到武安王府,夜色如墨,蘇鸞兒把馬齒莧交給洛春,讓她吩咐廚房先行清洗,餘下的她親自處理。
黎燁的嘴很刁,能準確分辨出她做的味道,隻吃她做的馬齒莧煎餅。
洛春答應了一聲,正要進門,聽門房上有人說道:“廚房裡忙著呢,恐怕沒空打理這東西。”
蘇鸞兒已經邁進大門,聞言,停住腳步,轉頭望向那說話的人,聽洛春問他:“廚房在忙什麼?”
“忙著備宴,突厥公主一會兒要來府上赴宴,王妃娘娘還請了舞獅,一會兒有得熱鬨呢。”
說話間,獅隊已經來了,穿著花花綠綠的龍套,由門房帶領著,熱熱鬨鬨進了門。
洛春避向一旁,待獅隊走遠,望望竹簍裡的馬齒莧,小聲問蘇鸞兒:“少夫人,還做麼?”
夏日炎熱,馬齒莧吃的就是個新鮮,放過今晚,就不能吃了。
“拿去小廚房吧,清洗過後先焯水,待宴席結束,我再處理。”
家中設宴,她作為府上唯一的少夫人,該去操持,雖然婆母從不曾讓她參與這些事情,但於情於理,她得去露個麵。
蘇鸞兒得趕緊回紫蘇院換身衣裳。
“世子和突厥公主回來了,快迎!”
蘇鸞兒剛剛轉身,聽門房此話,回頭望,見黎燁和突厥公主各乘一騎,來到府門前,一躍下馬,俱是身輕如燕,矯捷颯爽。
突厥公主梳著簡單的辮發,頭戴一頂金燦燦的花樹步搖,身著胭脂紅裙,腳蹬一雙綴銀雲靴,背著手,一蹦一跳地踏上石階來。
黎燁隨在其後,麵如冠玉,溫和明暢,穩步邁進大門,恰撞上蘇鸞兒投過來的目光。
兩人都沉靜地對望片刻,蘇鸞兒先收了目光,轉去看突厥公主,正要抬步上前見禮,婆母已在眾人簇擁下迎了出來。
“公主今日玩得可儘興?子英沒偷懶失禮,慢待你吧?”
徐氏款步慢行,雍容大方走來,瞥見蘇鸞兒布衣站在一旁,形容不甚體麵,收了目光,特意走得更慢了些,好引突厥公主往前迎上幾步,正好能避開蘇鸞兒。
“沒有,子英帶我玩了好多地方呢,他帶我去釣魚了,他好厲害,釣了好多魚,我一條也沒釣上。”突厥公主熱絡地扶著徐氏手臂,笑說。
幾人說著話便往待客的前廳裡去。
蘇鸞兒怔忪片刻,望了望漸漸走遠的人群,沒再跟隨,也沒再看黎燁一眼,轉身往紫蘇院去。
黎燁原地站了會兒,亦未跟隨母親腳步,抬步去追妻子身影。
“子英,你去哪裡?”
突厥公主察覺黎燁未跟來,四下搜尋,見他跟著一位女郎朝另個方向走去,想了想,口中問著,朝他們這裡走來。
說著話便已近前,攔了蘇鸞兒主仆的去路,深深打量過她,看向徐氏問:“王妃娘娘,這位姐姐是何人?”
不等徐氏回答,黎燁道:“是我夫人。”
蘇鸞兒淡漠沉靜的目光這才動了動,看黎燁一眼,斂目向突厥公主行禮。
突厥公主笑說著“免禮”,好似渾不在意這些虛禮,不動聲色又將人打量過一遍,看了看洛春背簍裡的野菜,熱情地說:“姐姐又去采藥了麼?我聽子英說過,你醫術厲害的很呢。”
徐氏見突厥公主如此反應,知她有意和蘇女親近,日後也好和洽相處,更覺這位公主顧大局識大體,心下又增幾分歡喜,但見蘇女神色冷淡,怕她失了禮數,忙接過突厥公主的話,說道:“那不是藥草,是馬齒莧,夾在煎餅裡吃,美味得很呢。”
又看向蘇鸞兒:“你做煎餅的手藝素來一絕,公主遠在西疆,不曾吃過這些東西,你便略儘地主之誼,做來叫她嘗嘗。”
說罷,不等蘇鸞兒答應,徐氏擺手招過突厥公主,“咱們先進去喝盞茶,看看舞獅。”
又對自家兒子說道:“子英,你也過來。”
黎燁看了蘇鸞兒一眼,走近她溫聲說:“你先回去換身衣裳,煎餅可以先做一張待客,等宴席後,再做剩下的。”
他明白蘇鸞兒是想給他解饞,但煎餅做來費時費力,馬上要開宴了,她恐怕來不及。
黎燁說罷,聽二姐又叫人來催促,沒再多留,大步向前廳走去。
蘇鸞兒望著男人挺闊頎長的背影,不覺按去手指上的戒子,卻不慎觸及腕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灼痛感讓她神思一震。
洛春見蘇鸞兒呆愣在原地,提醒說:“少夫人,快去廚房準備吧,彆誤了開宴。”
“讓洛夏做張煎餅送去宴上,餘下的,扔掉吧。”
蘇鸞兒吩咐罷,也不管洛春愕然的眼神,抬步回紫蘇院,又說:“我身子不適,早點歇了,母親若問起,你便這樣回。”
“若不問,也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