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本摘抄(2 / 2)

對於將性命掉在腰帶上,雖是可能戰死的士兵而言,米麵饃饃便是方便又好吃的東西。

可是雲玳不知道哪句話又得罪了他,桌上的瓷盤被他一把掀了。

瓷盤落下碎裂,在寂靜的屋中發出清脆的聲音,饃饃沾上塵土,滾到了雲玳腳邊。

隨之而來的,還有他慍怒的聲音,“滾。”

雲玳逃似的跑了出來,隻覺方才那一瞬,像是看見了一把帶血的刃,若不是他腿腳不便,那把刃定會將她一分為二。

平日的三老爺雖冷漠了些,可卻不似今日這般易怒。

雲玳找不著原因,鞋履踩在回廊上,步伐匆匆,隻想著快些回去,半點不想再留在這裡。

神思不屬中,轉過拐角,便撞上了一人。

她個子算不得高,是以迎麵而來的正正好用下巴嗑在她的額頭上,兩人痛呼一聲,各自後退一步。

一人捂著額頭,一人捂著下巴,雙目瞪圓。

“雲姑娘?”

“常喜?”

一刻鐘之後,雲玳等在下人院兒外,飽滿的額間有個拇指大小的紅印,她不時的左右張望,等著常喜將傷藥拿出來。

細碎的腳步突然傳來,雲玳連忙轉身看去,常喜氣喘籲籲的走出來,“雲姑娘,給。”

雲玳抿唇看著他的下巴,“為何你無事?”

常喜在她緊盯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下巴,“嗐,奴才皮糙肉厚嘛,不礙事的。”

蜜色的肌膚泛著紅,那般明顯,可他神情正經,是以雲玳並未想到彆處,隻是好奇的指著他的耳朵與耳根連接著脖頸的那一處,“為何那裡這般紅?”

常喜窘迫的將藥放進雲玳手中,“雲姑娘,這藥你拿著,奴才還要去照顧老爺,就先走了。”

雲玳連忙道:“等等。”

“常喜,你能與我說說三老爺的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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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三老爺的腿早就好了,是心病才讓他站不起來?”

夜晚柳樹下,雲玳絞著手帕,朝著旁邊的壽山石走去,皺眉思索,“可夫人這些年一直在找大夫替三老爺治腿呀。”

“夫人知曉嗎?”

常喜點頭,“曉得的,可世上沒有大夫能治心病,是以夫人找來的那些人,都治不了三老爺。”

“那夫人為何……”

“夫人說,總不能不治了,他的心病我幫不了他,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大夫。”

常喜短歎一聲,“夫人想著,萬一有大夫能治呢。”

“夫人待老爺真好。”雲玳站的有些累了,找了塊大石頭坐下,捋了捋裙子,雙手托腮,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燭光。

“好在這些年鋪子的生意不錯,否則,哪有銀子請那些聲名赫赫的大夫回來。”

常喜又道:“夫人前些日子還說她尋著一個神醫,過段日子那人便會來京城,屆時讓他給老爺瞧瞧,定會藥到病除。”

“常喜,你覺不覺得三老爺今個兒心情不好。”雲玳問。

“是有些,老爺平日雖然沉默寡言了些,但很少動怒,奴才也不知老爺怎麼了,想來是夫人不在,所以心裡不舒服吧。”

雲玳立馬笑了出來,“想不到三老爺這般離不得夫人,一日不在便想的緊。”

“夫人出身雖然差了些,可她卻是三房夫人中,模樣最好的,老爺自然得看緊了。”

想到此,常喜捏著袖子,緊張的看了一眼雲玳,“奴才的妻子日後若是也這般好看,奴才也會看得緊緊的,免得被旁的狐狸精勾去。”

雲玳沒有回頭,卻被常喜逗的花枝亂顫,笑得合不攏嘴,“常喜,狐狸精不是用來形容女子的嗎,你怎會用來形容男兒。”

“男子裡,自然也有狐狸精。”常喜說的小聲,並未被雲玳聽見。

抹去眼角笑出的淚珠,雲玳沒有再繼續方才話題,轉而問道:“常喜,我若找三老爺借一樣東西,你說他會借我嗎?”

“什麼東西?”

“一本摘抄。”

常喜想了想,搖搖頭,“那樣的東西,應當是被老爺放在書房的,書房是老爺的禁地,彆說借了,連看都不會給旁人看一眼,夫人都沒進去過。”

這般艱難嗎?

雲玳苦著一張臉,拖著雙腮的指尖緩慢的敲打著柔軟的臉蛋。

常喜不想看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於是咬唇道:“姑娘要的東西是什麼,可以跟奴才具體講講嗎?”

“嗯,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一本兵法摘抄。”

雲玳回頭看他,“或者你與我說說,要如何才能討好三老爺。”

月輝穿過枝椏,細膩的勾勒出少女的輪廓,朦朧如煙,卻似玉仙落入人間。

常喜垂落眼眸,自個兒之後再說了些什麼,已經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