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請九叔早。”(2 / 2)

枕上姝 魚俞一 4052 字 7個月前

蕭韞庭不緊不慢開口,似如寒暄的閒談,又帶著漫不經心般的恣睢。

僅此,卻驟時讓堂裡縈繞逼人的威懾力,裴氏混跡多年,自然也是個人精,警惕目光凝下來聚在了蕭執身上。

隻見蕭執頭埋下一分,斟酌瞬息後道:“九叔謬讚了,勻禮自幼習書,既為人兄者,便自當憐顧弟娣。”

縱使沒聽出方才有什麼溫怒斥責,但他直覺絕不會出錯。

九叔此刻心情不佳。

蕭執腦海飛快思索自己是哪處欠妥,可想了許久,仍是沒個結果出來。

況且,九叔這兩日才算是真正住在府上,

“聖賢書倒是讀了不少,可生於蕭府,卻止於此?”

磁性的聲線極具穿透力,閒適姿態依舊優雅從容,可說出來的話已是讓向來字句珠璣的蕭執怔了臉色。

“侄兒謹遵九叔教誨!”

聞言,蕭韞庭眉梢微勾,輕輕笑了笑,“允禮這般拘謹,倒顯得九叔苛責了。”

泛著潤色似的長指捏著碗蓋刮了刮,而後卻是不大不小一聲將茶置在了紫檀木桌案上。

他沒飲那茶。

見狀,裴氏訕笑一聲,“看來允禮這這手藝還得再精進修行,你九叔還並不滿意呢。”

話音落下,又朝蕭青雲、蕭青風兄弟倆給了個眼色,兩人會意,迅即上前一一請安,緊接著又奉上茶。

兵荒馬亂,似有如履薄冰,如此環境一度讓沈歲歲覺得身子發冷。

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仍清貴矜雅的倚靠在扶手椅上,一樣的沉穩肅殺,一樣的涼薄無情。

兄弟倆的茶,仍是沒喝。

按照年齡輩份數下來,兩人之後便該是她了。

沈歲歲僵著軟背,手心早已被自己掐出了指甲印。

此人太過道貌岸然,又太過沉重的攝人。

方才於蕭執的那番話,弄不清他意在什麼,也看不明白他是想乾什麼。在裴氏隱隱期待的視線中,沈歲歲像模像樣上前兩步福身。

“請祖母早。”

說完,聲音已有些顫抖,她悄悄咽了口氣,竭力維持,“請九叔早。”

音色軟顫,一雙瀲灩煙眸裡似還漾過的儘是漉漉的濕氣。

她立在中央,底下跪著的是冷硬的地板,這種冷意從腳一路滲進了心底。

她不敢看蕭韞庭一眼,甚至不敢放肆吸一口氣。

凜冽的冷檀香氤氳繚繞,還有那唯有距離極近時才有的滾燙氣息。

她害怕他已發現昨夜的任何一絲不對勁,亦怕,自己現在已是他的懷疑對象。

若當真被他發現了,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沈歲歲一邊想著,僵硬著為裴氏斟了茶,婦人笑著接過,道:“老九不滿意方才小輩們的茶藝,但歲歲這茶,娘瞧著是最好不過。”

話經一出,沈歲歲睫毛更是不經一撲朔。

這話,那日她也曾邀功請賞似的在他麵前無意說過。

那時蕭韞庭隻是笑,俊臉上似還有些許的意外。

堂裡更冷了,沈歲歲不自覺屏息注意著男人的反應。

他的眼神似落在了身上。沈歲歲垂首更深,妄圖避開這樣犀利攝人的眼神。

然事實上,無論她如何躲都是無處遁形的。

“既是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品一品了。”

輕飄飄的話音幽幽從薄唇裡撚出來,沈歲歲似聽到了絲許笑意和戲謔。

沈歲歲捏緊了指尖。她想,蕭韞庭定也想起上次了。

先前那次,自己可謂算得上是走投無路,帶著所求又是斟茶又是捶肩,各種逢迎獻媚。可最後,他都一一謝絕,甚至不想再與她對待。

想到這,沈歲歲更是心中警鈴直響,若他在祖母麵前談及上次一二,那又該如何是好……

“還不動手?”

裴氏見少女跪在麵前愣著遲遲不動手,當是以為沈歲歲年紀小,素來性子又怯懦,這次在這尊活閻王麵前嚇得不敢動彈了。

她道,“怕甚?你九歲又不會吃了你。”

語罷,又看向蕭韞庭,“老九,為娘說得可對否?”

“這是自然。”

蕭韞庭笑意更深,幽深如瀑的黑眸囚著視線中小小的一團身影。

“九叔又不會吃了你。”

話是朝她說的,清磁嗓音將“吃”這個字咬得很輕,卻讓沈歲歲有種聽到暮鼓晨鐘之感,甚至還有些莫名的意味。

頂著那滾燙淵洄似的凝光,她莫名又喘不上氣來了,卻隻能蒼白無力的扯動唇角,“九叔雄姿英發,實在令歲歲……敬仰。”

說罷,便抬手開始動作起來。

“九叔。”

沈歲歲身僵體冷,嗓音虛浮的發顫,“請您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