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鳶扶住藍顏的手臂:“殿下。”
藍顏後知後覺,忙用袖子擦拭掉眼淚,回身望向楚肖,淚水險些再度決堤。
六皇子咂舌道:“太子殿下,您這是從哪兒弄來的?臣弟簡直服了!”
楚瑭狐疑道:“傳聞名貫九洲的“青瓷先生”,是一個性格孤僻行蹤不定,隱居深山的高人,太子哥哥是怎麼把他找到的?”
六皇子才不管那些,心急如焚道:“臣弟懇請太子殿下引薦引薦,不然臣弟抱憾終身啊!”
楚肖故意賣關子似的,把這些全當成耳旁風。
過於沉默寡言的楚辰笑了笑,道:“太子對太子妃的寵愛,臣弟是見識到了,真真是大開眼界。”
遠處靜坐的蘇婉香臉色一白。
眾人全都跟著起哄。
傳說青瓷先生性情不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若有興致,一天畫上個十張八張也不成問題,若沒了興致,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楚肖是如何能說服青瓷先生繪此長卷的?
藍顏也想問,她實在太激動,也太感動了!
無論楚肖用了什麼辦法,她此時此刻都感動的淚流不止。
不僅僅是因為她喜歡青瓷先生的畫,而是這副《晏神都》,對她來說意義深重!
故鄉的雲,故鄉的風,那一草一花都是故鄉的味道,她仿佛能透過熟悉的亭台樓閣看見裡麵的人,仿佛能看見阿爹在提筆禦書,阿娘在窗前刺繡。
“臣妾,臣妾太喜歡了。”藍顏已經擦掉了眼淚,可嗓音還是哽咽的。
她看著楚肖,好似從男人眼底看見了柔光。
她沒有看錯,那真的是溫柔。
向來隻給蘇婉香的溫柔,如今終於施舍出了一半給自己。
藍顏不敢再開口,怕自己泣不成聲。
她所有的委屈,不甘,憤恨,埋怨,失望,似乎都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若不是有外人在,她勢必要撲上去抱住楚肖。
畫卷被收起,昆曲兒還在繼續,藍顏收拾好情緒,回到楚肖身邊坐下。
與此同時,下首的蘇婉香拿著酒杯,盈盈起身道:“臣妾祝姐姐芳容永駐,福澤萬年。”
藍顏溫聲道:“蘇側妃體弱,還是少飲些酒吧!”
蘇婉香感謝掛懷,卻還是舉杯一飲而儘,窈窕身姿纖弱柔美,麵上些許的落寞苦澀恰到好處,我見猶憐。
“臣妾失禮了,隻因這一首《牡丹亭》……”蘇婉香若有似無得看了楚肖一眼。
楚肖柔聲說:“明知自己心思細膩,還點這麼傷懷的曲目。”
蘇婉香紅著臉說:“殿下是覺得臣妾多愁善感麼。”
碧鳶直皺眉頭。
等宴席結束,眾人陸續離開東宮,回飛霜殿的路上碧鳶才說:“蘇側妃好沒規矩,明知殿下生辰,還在席上勾引太子。不過她勾引也沒用,今日太子定要陪著公主的。”
藍顏今晚的心情實在太好了。自從來到北黎,她心情舒朗的日子並不多,今天能排進前三名。
哦不對,是前二名。
藍顏卸下繁重的頭飾,脫去衣衫,浸泡在放了牛乳和玫瑰花瓣的浴盆裡。
碧鳶也開心極了:“太子這樣用心,公主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藍顏甜甜笑了。
是呀,先苦後甜,苦儘甘來。
她沒有看錯人,楚肖雖有時尖酸刻薄又凶神惡煞,或許確實做了些讓她難以接受之事,但換個角度想,楚肖畢竟是太子,是一國儲君,豈能沒個脾氣?
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早已習慣了我行我素,唯我獨尊。
讓楚肖低頭,那是不可能的。
藍顏從不指望他的道歉。
他能做到如今這一步,藍顏已經很知足了。
“那幅畫……”
碧鳶受不了了:“您都問第七次了,放心放心,畫好著呢!”
藍顏喜不自勝,懶洋洋的趴在浴盆邊沿,捧起一汪清水,吹散上麵漂浮的嫣紅玫瑰,芳香馥鬱。
她感慨道:“小時候,我最喜歡過生辰了。”
碧鳶忍俊不禁:“因為這一天您最大,連聖上都得聽您的。”
是啊,西昭最寶貝的小公主,也是西昭百姓交口稱讚的傳奇。
神都城內到處種著石榴花,每到十六公主的千秋節,滿城石榴花開,火紅一片,絢爛如霞。
“也不知阿娘在做什麼,會不會對著滿園的石榴花傷心。”
碧鳶心尖一顫,安慰說:“公主,皇後定有聖上陪伴。”
藍顏看她一眼,笑著點頭。
沐浴過後,宮婢為她呈上被熏香烘烤過的衣裳,清香撲鼻,沁人心醉。
藍顏走回寢殿時,發現楚肖不見了。
寒酥說:“太子妃,方才翠雲來了,將殿下叫了去。”
碧鳶一聽就惱火了:“定是蘇婉香裝病扮可憐!”
藍顏沒說話。
也不能說裝,畢竟蘇婉香確實有病。
……就算她真的假裝,也得楚肖情願上當不是麼。
憑蘇婉香的手段,藍顏感覺楚肖這一去就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