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陽麵上的火紋明滅不定,見徐伯跪下,又將聖帝吹得天花亂墜,她的殺意才漸漸消失。
她高傲地道:“區區沼毒蜘蛛,哪裡值得父皇出手?”
燕真早知道她身份,但在表麵上,他還是給足了震驚——“鐵真”被眼前人的身份驚得連扶起徐伯都忘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楊小姐,難道您是……”
他與徐伯的驚訝讓溧陽很是滿足,她輕哼一聲,【午火】的圖騰完全展現,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灼人的熱意。
“本宮就可以將這裡夷為平地!”
這沼澤本來就是平地吧,還用你夷?
燕真在內心吐槽。
發現沼毒蜘蛛不堪一擊後,溧陽放開了手腳。
她走到哪裡,【午火】就往哪裡蔓延,周圍的樹很快就燃燒在烈火中,隱藏其中的蜘蛛被火焰灼燒著,嘶鳴著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塊焦炭。
連沼澤下的蜘蛛都感覺到了這股駭人的熱意,被燙得探出頭來,等待它們的是被墨竹與司琴一擊斃命的命運。
天上掉下來的,地裡冒出來的,無數蜘蛛屍體堆疊在一起,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息。
除了指路時會說兩句話,其他時候,徐伯都是悶聲跟在隊伍最後頭,麻木地取著蜘蛛繭,避開【午火】溫度的同時,生怕做錯什麼事惹那位祖宗不快。
燕真也掏了幾個繭,望著狼藉一片的沼澤,難得有些無言。
墨竹以為他在害怕,隻覺得自己展現魅力的時刻終於來到,他用肩膀碰了碰燕真,邪魅一笑:“跟緊我,我會保護你的,老……”
那句“老鐵”怎麼也無法說出口,墨竹憋了半天,吐出個“阿鐵”,燕真想笑的同時,更想吐。
溧陽在他們麵前展現身份是遲早的事,隻要麵臨戰鬥,她就無可避免地要暴露圖騰。
她或許不會計較彆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作為侍女,司琴必然有為她善後的意識。燕真的目光飄到司琴身上,對方已經收斂了一身鋒芒,退到了溧陽身後。
他和徐伯現在還有用,所以暫時還留有命在,若是溧陽她們達到目的,可就不好說了。
不給她們使點絆子可不行呐。
燕真眯了眯眼,墨竹剛好回過頭,以為他在對自己笑,便也挑弄著眉毛,回了個自以為帥氣的邪笑。
雖然弱智了點,但這傻東西也算個能利用的工具。
燕真漫不經心地回笑,心裡想著彆的事情:墨玄此時應當已經跟上來了吧。
火光將沼澤的一角照亮,甚至將生長在水中的樹木都點燃了。衝天的黑煙將青鳥熏得差點墜落在地,它在空中回旋了三圈,回到李善的手中,嘰嘰喳喳地叫喚了幾聲,藏進他的袖子裡,不願意再上天了。
聽到青鳥帶回來的訊息,李善聽得心裡冒火,焦急萬分:“她們是哪家不諳世事的小姐,怎麼能做出放火燒蜘蛛這等荒唐事來?!”
墨雲城的許多低級傭兵以獵殺沼澤中的弱小靈獸維持生計,被這麼一通破壞,沼澤還能不能維持以前的平衡可就不好說了,這樣傭兵們要怎麼活下去?
而且,她們引起的動靜會不會引來更強大的靈獸也是未知數,前路根本就是危險重重。
憤怒之餘,還有些疑惑在李善心裡冒頭:“徐伯資曆比我深,不可能不知曉其中利害,怎麼會放任那個丫頭肆意妄為?”
從墨玄口中,他知道那行人彆有目的,也是為了虎口奪食,才昏了頭答應少年的合作。如今,李善對這個決定產生了動搖,他回頭,目光詢問倚靠在樹乾前的少年,想聽聽他的看法。
不曾想,少年卻是先回答了李善最初的問題:“她們是皇室中人。”
皇室中人,毀天滅地的火焰,卑躬屈膝的墨竹……李善不是傻子,他光速猜到了溧陽的真實身份——難怪徐伯無法製止這一切,誰敢對殷陽皇室的公主指手畫腳?
李善的退堂鼓打得更響了。
可那少年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隻淡淡道:“你退出,我就算是死,也會告訴她們,有個叫李善的人知道你們的身份,你猜,她們會怎麼做?”
“你!”
李善很想和那少年再打一架,可他也知道自己打不過,隻能怒目圓睜,氣自己一時糊塗,上了這艘賊船。
“沼澤若是毀了,你以前維持生計的手段也不複存在,富貴險中求,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少年的話一針見血,李善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可走,終於平複下紛亂的心緒。他深吸一口氣,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墨玄並攏食指與中指,在額間一點,燕真的位置通過主從靈契傳達了過來。
時間過去,墨玄感受到了怪異。燕真的位置時時刻刻都在變化,但卻在繞著沼澤轉圈,以最浪費時間的方式逼近中心。
不出意外,就是到太陽落山,溧陽她們也未必能走到沼澤中心處。
有人在刻意引導她們這樣前行。
是誰在這樣做,那位有所隱藏的徐伯嗎,還是隊伍裡其他的人?
墨玄無法肯定。
他抬眼望去,遠處升騰的煙霧彙聚在空中,與陰雲凝在一起,遮掩住了太陽,籠罩著縱雲崖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