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李善回憶到一半,便聽見了杯子破碎的聲音。這使得他馬上就從記憶的海洋中脫離出來,轉而訝異地看著讓杯子摔落在地的墨玄。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哪一句話能讓“鐵柱”產生了如此大的反應,連喝茶的杯子都沒能握住?
在和二人講述的版本中,李善隱瞞了高人的部分,簡單地一筆帶過,隻在心裡回想了一下她的言行舉止。
為何“鐵柱”會如此激動?
李善回憶著自己上一句話:我的妻子死了,曉月也陷入了瘋狂。
沒什麼問題呀。
墨玄已經顧不上自己行為有異,從李善心聲中聽取的內容令他震驚大過於對言行的注意。
他站起身來,緊盯著李善:“他死了?”
李善以為他在說自己的妻子,他想不通這有什麼值得盤問的地方,可是見墨玄一動不動,凝視著他,似乎很在意這個回答。
李善猶疑地道:“是的,家妻死去已經有五年了,鐵柱小兄弟……你認識她?”
聽到他說到“家妻”二字,墨玄才逐漸恢複冷靜。
“抱歉。”
半晌,墨玄隻說出了這兩個字,他蹲下身,一言不發地收拾著茶杯的碎片,氣氛也變得有些沉默起來。
燕真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隨即也歎了口氣,打圓場道:“李大哥,你彆介意,我弟弟他心腸軟,聽見這些傷心事就容易情緒失控,多有得罪,不好意思啊。”
李善也撓撓頭,他總覺得墨玄在意的與自己以為的不是同一件事,但對方在意的是什麼吧?他又說不上來,隻好順著燕真的話,打了個哈哈:“是嗎,心腸軟點好,會疼人。”
他心裡想,這兩兄弟,都有點怪怪的。
而墨玄表麵已經恢複平靜,但從心聲中聽取到的那個令人震驚的事實依舊揮之不去。
白大夫,出事了?
那神秘人對此的形容也十分奇怪,什麼叫“應當已經死了”?
就好像她知道某些事情會發生在白大夫身上一樣。
墨玄曾嘗試過再寫信到杏林城,可他在兩年後,收到白大夫提及動亂的回信後,就沒有再得到任何回複。
然而,從神秘人話裡的意思分析,五年前的白大夫分明還在杏林城,他為何沒有給自己回信?
燕真提到過他被白大夫趕出來的事,對於白大夫的消息,他又知道多少?
赤發少年還在自如地與李善交談著,看不出任何不一樣的波動。但墨玄知道,他隱瞞的事情,遠遠比想象中要多。
墨玄心事重重,一時沒注意到手上,尖銳的碎片在他的手指上劃出了一道血口。
率先注意到墨玄受傷的是燕真。他趕緊將人扶起來,數落道:“你個笨蛋,怎麼收拾個玻璃碎片也能把自己弄傷啊?”
一邊喚起【萬靈草】,仔細地將這道傷治好。
李善也趕忙跟著過來查看墨玄的情況,賠罪道:“都怪我,不該讓你去收拾,你等著,我去拿個掃帚!”
趁著李善離開的時候,墨玄低聲道:“我有話要對你說。”
【萬靈草】的赤色刺青在燕真玉白的指尖跳躍著。聞言,他調侃道:“難道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燕真表現如常,可說的話卻格外意味深長。
墨玄搖搖頭,不做回答。
他和燕真之間橫亙著從未相見的十年,兩顆本就不同頻的心隔著肚皮,兩人身份中間,更是多了一道奇異的書中主角與天外來客的障壁。
他想將這些障壁,變得更薄一些。
二人談話間,李善也從裡屋拿了家夥出來,將一片狼藉清掃乾淨後,他試圖和二人繼續之前的話題。
但故事被打斷後,醞釀好的情緒也再找不回來了,李善琢磨了半天,不知道怎麼開口。
想到燕真很在乎圖騰墨水的事情,他便拿墨水起了個話頭:“雖然沒能求到醫治曉月的辦法,但是恩人給了我一瓶藥水,說它可以幫助我找到新的謀生途徑。”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瓶消耗到一半的墨水。將它擺在二人麵前。
青鳥也從空中落下,繞著墨水轉了起來,看著對這玩意十分熟悉。
李善摸著它的腦袋,又將自己的手擺在二人麵前,露出他足夠以假亂真的【青鳥】圖騰。
“即使那天晚上我差點傷了它,小青鳥也一直沒有離開我們,它是隻很聰明的鳥,配合著我騙過了許多人。”李善說到這裡,忍不住問道,“我一直沒有被人懷疑過,我也想不出這墨水哪裡有破綻,不知道鐵柱小兄弟是怎麼辨認出我的圖騰是假?可否討教一二。”
燕真知道,自己從未告訴過墨玄圖騰墨水的事。
被李善這麼一問,燕真自然是高高地挑起了眉毛,他拉長了聲線,道:“哦……原來弟弟你認出來了啊,真是厲害,說說看,你是怎麼知道人家有個假圖騰的?”
墨玄不慌不忙地道:“其一,李大哥你每次使用‘圖騰’的動作有異。在召喚出青鳥時,你會下意識地用袖子遮擋手上的刺青,而真正的修行者,向來都是大方地將圖騰展示於人前,你缺乏了這份自信。”
“分析得真好。”燕真裝模作樣地鼓掌。
李善則半信半疑:自己有這麼表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