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脫下來,掛在鎖鏈上,君郯解開自己腕上的鐵環,給他把衣袍放在一邊。應矜扭扭捏捏地解開裡衣的衣帶,露出一片蜜色的肌膚,見君郯抱臂愜意地盯著他,應矜不由耳朵發燙,垂著頭道:“大師兄還是背過身去吧。”
君郯道:“如果我轉過身,你跑了怎麼辦?”
應矜道:“我不會跑。”
君郯道:“嗯,我不會讓你跑。”
應矜道:“那大師兄在擔心什麼?”
君郯道:“如果你不跑,鎖鏈就沒有意義了,我會給你解開,但你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
應矜道:“我保證。”
君郯道:“你發誓。”
應矜道:“我發誓,若無大師兄允許,絕不離開大師兄的視線。”
“不然我殺了你。”君郯說完,沉默著走過去,兩隻手指捏著他的鎖環,掏出鑰匙來,哢嚓一聲,精巧的鎖環被打開,應矜摸著手腕,活動了下,道:“其實鎖著也可以。”
“睡覺也一起嗎?”君郯戲謔。
應矜道:“也不是不可以。”
君郯也認真道:“我是說,睡覺,你睡地上?”
應矜道:“我知道。”他又道,“沒問題。”
君郯道:“你到底圖什麼?”
清風吹散了應矜的輕笑。
屏風後,伴隨著衣料摩挲聲,應矜的聲音緩緩傳來:“我在破廟裡住過,也曾流落街頭,饑寒交迫的時候嚼過樹皮,宿在野外,幸得養父母收留,後來養父母死在了我眼前。”
“後來經過了一番變故,我遇見了師父,被帶進盛元宗,見到了……我知道我圖什麼,我知道我這輩子都得不到,但隻要離他近一點就好了。”
對宗主之位愛得深沉,對權勢名利還是割舍不下,君郯能理解當一無所有的人擁有了家,會熱切地希望這個家屬於自己的那種執念。他想去摸一摸應矜的腦袋,但想到自己說的話,他伸出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於是隔著屏風,描摹了下應矜的輪廓,而收回了手。
君郯道:“雖然不能感受你的疾苦,但還是想說,你辛苦了。”
應矜穿衣服的動作一頓,過了一會,他的聲音有些低啞,道:“大師兄,我不會離開你身邊,除非你趕我走。”
君郯很隨意地應了聲“好”,然後,就沒然後了。
應矜穿好衣服,君郯想了想,還是用鎖鏈鎖住了他,道:“等下山那日,我再給你解開。”
應矜看著他,似乎在問為何變卦。
君郯沒去看他的眼睛,隻昂著頭莫名驕傲地道:“你害我險些喪命,被鎖幾日是便宜你了,要知道感激。”
“……”
應矜啞然失笑,道,“大師兄說的是。”
君郯牽著鎖鏈,來到房間一端,抱出兩床被子來,給應矜鋪好。
應矜意識到這是給自己睡的,忙道:“我自己來。”
但他話說的有點晚,君郯三兩下弄完,又從床上拿出錦繡織就的枕頭,丟到鋪好的被褥上,道:“今夜你就睡在這兒,雖然簡陋了點,但你就湊合吧,誰讓你要害我呢。”
君郯想到應矜覺醒了火屬性神通,想來睡在地上也並不會著涼。
應矜簡直呆滯,他的目光看著那枕頭,一時挪不開眼睛,他看著大方至極的大師兄,嗓音乾澀道:“……是。”
“現在去吃飯吧。”君郯倒是沒覺得餓,他吸收了許多靈氣,現在肺腑充盈,但應矜一點靈氣都沒有吸收,陪他走了一路,連早飯都沒吃,想必已經饑腸轆轆。
幾乎是他把話說完,應矜的肚子叫了下,後者從屏風中走出,很是尷尬地道:“我餓了。”
未到送飯的時候,君郯拉著應矜來到廚房,廚房裡蔬菜、雞鴨魚肉俱全,就是掌勺的師傅不在,幫廚的弟子也沒來。
不等應矜開口,君郯率先把最鋒利的那把剔骨刀拿到手上,挽起袖子,很豪邁地道:“你把水燒上,我來切菜。”
大師兄會做飯?應矜舀水倒入鍋中,他心念一動,連手勢都沒有,灶爐中的乾柴憑空自燃。
君郯看了一眼,不由覺得自己跟他鎖在一起,其實是把最大的威脅留在身邊,若應矜真要魚死網破,直接給他點一把火,他絕不能全身而退,但同樣的應矜也彆想全身而退,他倆的威脅彼此彼此。
君郯拿出一根胡蘿卜來,幾刀下去,想切成片,奈何切成了滾刀。
應矜燒著水,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表情難以言喻,道:“大師兄,不如我來吧。”
君郯道:“我原本就想切成這樣。”
應矜連忙點頭,道:“胡蘿卜燉牛肉,是要切成這樣的。”
他這麼一說,君郯覺得有點意思,便道:“你會?”
應矜拿了把普通的菜刀,三兩下將牛肉切好,放進剛燒的溫水中,又將胡蘿卜洗淨削皮切好備用。繼而拿過一條魚,利索地刮乾淨魚鱗,剖了魚肚,將內臟處理好,魚泡和魚籽留在腹腔之中,又拿出蒜薑來切片或剁碎,君郯看得瞠目。
突然,應矜剁薑的手一頓,道:“我可以吃這些嗎?”
“你說什麼胡話,”君郯道,“我也要吃的。”
應矜這才繼續,他彎起唇角,道:“我們可以吃這些嗎?”
“沒事,”君郯說完又道,“吃完了魚,再給他們釣幾條。”
應矜眸光微亮,道:“等會去釣魚?”
君郯道:“怎麼,你不想去?”
應矜道:“想啊。”
君郯見他一副期待的模樣,道:“怎麼一副沒釣過魚的樣子。”
應矜道:“我從沒釣過魚,一次都沒有。”
君郯道:“這有什麼,等會我釣給你看。”
應矜:“……”
君郯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不信我的釣魚水平?”方才切菜是貽笑大方了,但他也有彆的技能的,整個盛元宗,論釣魚的能力,他也能排在前五,就連一些常年修身養性的太上長老都不是他的對手。
應矜道:“不是,是我也想自己釣一下。”
君郯道:“行,到時我借一把釣竿給你。”
應矜切菜的手停了下,君郯道:“怎麼不切了?”
應矜抹了下眼睛,道:“我去洗幾根蔥。”
君郯跟著他走到水盆邊,應矜端著洗好的白菜、土豆、小蔥回到熱鍋旁邊,他將淖過水的牛肉浮沫去掉,將牛肉撈了起來,下調料去炒,香氣彌漫開來。
炒好的牛肉放進砂鍋,放了水去燉。接著他麻利地洗好了鍋,擦乾淨後,下油煎鯽魚,兩麵焦黃後倒進去水,加了點鹽,蓋上鍋蓋,便來切白菜,刮土豆皮,切土豆。
君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離開家之後,他頭一次見到有人能把土豆絲切得那麼細。應矜敲了兩個雞蛋,用兩根筷子攪拌好。
“這雞蛋是做什麼的?”
“土豆雞蛋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