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大方地靠在冰棺上,聲音慵懶的好似暴發戶,“魔殿所有弟子,你們聽好了,現在能想出本座道號的,不僅賞數不儘的夜明珠,還有昆侖仙人鍛造的靈狐燈,以及峨眉的天璣禪,蓬萊的極光琴,北海的玄海針...”
他說的這些全是修真界最奢靡的法寶,有些不花個百萬靈石,連真貌都難得窺見。
青衣修者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很想跳出來指著魔頭大罵,“你這軟飯男,明明還要靠我小女偷宗門的珍寶養活,你在這擺什麼闊?!”
可轉眼看到這魔殿內,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當普通彈珠隨便放,鮫絲編織的錦綢當抹布用,就連最其貌不揚的椅子也是用最上好的羊脂玉打造,遂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說完,溫時也挑釁地睨著裴知予,“師弟,本座辦事,何需由得你多問?”
這話聽得寢殿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偷偷去瞅澤月仙尊刀刻般的側臉,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免得澤月仙尊動怒燒了這個寢殿,傷及他們這些無辜。
可隻見澤月仙尊隻是淡淡瞥了眼坐在冰棺裡的魔頭,緊抿的薄唇,似乎勾起很小的弧度。
白羽氣得咬牙,在裴知予耳邊小聲道:“尊主莫氣,弟子已經傳音下去,馬上就有皓月宗弟子過來,把這魔頭連棺帶人抬走,他囂張不了多久的!”
可聽澤月仙尊卻是輕笑一聲,抬手打斷白羽,“不必。”
“不必?”白羽一頭霧水。
很快,魔殿裡傳來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都是躲在暗處的魔族弟子。
“魔尊的道號這麼長,我們這些普通弟子,怎麼會想得起來呀?”
“是啊,魔尊這真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溫時也:“...”
這些魔族弟子自以為說得很小聲,以為大家聽不到,可溫時也修為早就精進,五感也超出旁人。
當然,五感超出旁人的,還有杵在他身邊,跟尊大佛似的裴知予。
裴知予這時正好垂下眸,跟他的眼神撞上。
彆有深意的在他臉上巡視一圈,最後停在他唇上,用隻有兩人能看到的唇型道,“強人所難。”
這就是明晃晃地挑釁了。
溫時也回瞪裴知予一眼,他就知道裴知予這番大張旗鼓的過來,就是為了看他熱鬨。
這是以前在學堂時,裴知予就有的劣習,他越出糗,裴知予就越愉悅。
“魔界孫老宗主會知道魔尊的道號嗎?我記得魔尊還是孫老宗主一手提拔的呢,要不我們現在給他傳傳音。”
“嗬,開什麼玩笑啊?孫老宗主每日在寢殿做法,隻希望魔尊早日升天呢!”
“那……那天穹長老呢?”
“你們都見過天穹長老的鐵錘吧?據說天穹長老前幾日才放話,總有一日要把咱們魔尊錘成人肉餡餅……”
“那可怎麼辦呀?以魔尊的人緣...應該不會有人記得他的道號...”
“這也怪不得人啊,誰會取那麼長的道號,我看啊,如今能記得魔尊道號的,隻有兩類人——”
溫時也再也聽不下去,重重咳嗽一聲,魔族弟子們立即噤聲,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溫時也眉頭緊鎖,原主怎麼能在他走後,混得這番人嫌狗厭?
難不成自己真的解不出道號,要被皓月宗那個乾瘦乾瘦的弟子連棺帶人抬走?
那這也太憋屈了。
不過他一向能屈能伸,頓時又沒骨頭似的倚在冰棺上,一副高抬貴手的模樣,放緩語調道:“本座也不想跟你們繼續浪費時間罷,去皓月宗也行,但本座不要裴知予審,那個乾瘦乾瘦的弟子,本座看你長得怪有意思的,就讓你來審本座吧。”
突然被叫到的白羽一臉懵,都沒來得思考乾瘦乾瘦是罵他還是誇他,就感覺身側有道淬了冷冰的視線朝他射來。
他毛骨悚然。
不知為何,尊主在說完“不必”後,心情似乎就低沉了下去,緊抿的唇像是一把拉到極致的弓,淩厲的情緒隨時要噴湧而出。
他害怕地心跳加速,餘光裡卻見到他們尊主抬手,俯身掐住了冰棺裡魔頭白皙的下頜,“你現在是嫌犯,沒有選的資格。”
他驚得垂下眼。
尊主雖然很凶,但總感覺怪怪的。
溫時也氣得臉紅,當即甩開裴知予的手,嗤道:“裴知予,你對著一口棺材審,你不嫌晦氣嗎?”
“本座告訴你,你審本座一天,本座就坐在棺材裡詛咒你一天,讓你不得安寧——”
“誰說我要對著棺材審了?”裴知予打斷道。
眾人麵露疑惑。
隻見澤月仙尊微微抬手,薄唇張合,似乎在念著什麼,“啪”的一聲,冰棺上的結界解開。
然後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澤月仙尊貼在魔頭耳邊,語氣繾綣,“那個字念……不是……”
他的聲音很輕,旁人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隻能看見溫時也臉頰爆紅。
裴知予勾唇道:“師兄,師尊當初教過,你怎麼就不記得了呢?”
隱蔽的角落裡再次傳來竊竊私語聲——
“你剛剛說隻有兩類人會記得魔尊道號,到底是哪兩類人啊?”
“一種是恨魔尊入骨的。”
“還有一種呢?”
“當然是...愛他入骨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