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二人所料,七日後,平陽小郡王沈易安從午門整裝待發,帶領部下前往北境,與軍隊彙合。
百官等在宮門外,聽聞當今陛下沈榮要親自送小郡王出征。
宮內還是一如既往,久居深宮六院的嬪妃們早已習慣了這樣封閉的生活,秦玉簫一早同沈榮說好一同前往午門,她想見見秦玉竹,沈榮答應了。
農曆三月十九,這一日天空陰沉,天邊幾隻鳥兒向北飛去。
秦玉簫在藍田的陪同下獨自站在城樓上,垂首看去,沈易安與秦玉竹擁彆,一旁侍女用帕子替姐姐拭去淚水,謝凜同沈易安耳語幾句,送他上馬,笑著拍了拍馬身。
馬兒嘶鳴一聲,朝著遠處的落日疾馳而去,沈易安最後回了次頭。
秦玉竹哭暈在地,被郡王府的人攙扶著回了府。秦玉簫從城樓上下來,望著背後的午門漸漸閉合,最後一絲殘陽被緊緊關在門外,仿佛從未發生過什麼事。
百官辭去,皇宮又回到了最初的寂靜。
秦玉簫並沒有跟沈榮前往養心殿,而且借歇息之由早早往回走,二人走在長長的宮道裡,紅牆琉璃瓦,柳樹婆娑影,天色暗了下去,這是她入宮第二次感受到淒涼,恍惚間,又回到了初進宮時,自己坐在屋裡,身邊寥寥四人,望著午後院裡那顆孤獨的銀杏樹發呆。
若是為了自己,進宮是最好的抉擇。
可如今看來,要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也不知如何才是兩全其美之策。
“姑娘,天色晚了,我們回去吧。”
“藍田,我不想回去。”
這裡隔絕太多。
宮牆太高,看不到柳樹和正午的雲彩。
“藍田,入宮多久了。”
“兩月有餘。”
兩個月怎麼過的這樣慢。
入夜,秦玉簫抱著貓坐在一旁看書,窗戶被敲了敲。
“你又來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將貓放下任由它窩在榻上。
“怎麼,四姑娘不樂意?”謝凜調侃著,蹲下去逗了逗貓兒,“它在宮裡倒是過得如魚得水。”
“到北境,要多久?”
她冷不丁這樣一問,謝凜怔了怔,隨後道:“快馬疾馳,二日。”他比了個數字。
秦玉簫點頭示意,“小郡王這一去,姐姐不知有多悲傷,如今我身在六宮,姐姐又是郡王府王妃,明日我便向陛下請求請姐姐入宮幾日。”
“那也倒好,你姐妹二人也能做個伴。”謝凜頓了頓,接著說,“還有,大皇子沈秋最近似乎頗為受陛下看重。”
秦玉簫忽然看向謝凜,“他病好些了?”
“自打太後生辰後,就好多了,前些日子,陛下親自將我與戶部侍郎二人一並叫過去,為他傳道受業解惑。”謝凜嘴角掛著笑容,“大皇子天資聰穎,不到一月,便已隱隱有儲君之勢。”
秦玉簫淡淡地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他同你很像,我還記得你前些日子說想要個與你有血緣關係的孩子,當時我一時糊塗,不明就裡就一氣之下一走了之,回去一細想便發覺不對勁,那日在養心殿見到沈秋之際,我竟才頓悟,大皇子是先皇後的長子,嘉懿是先皇後親妹,雖被張貴妃撫養有些時日,但終究和你最像。”
謝凜眼神一直在秦玉簫眉眼間遊蕩,神情認真地說完了這段話。
“你又知道了。”秦玉簫無奈地閉了下眼睛,略帶疲憊。
謝凜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明顯,眼裡的溫柔能漾出一江春水來。
“如此,我便理解四姑娘的意思了。”
秦玉簫被他看得發麻,“謝凜,我發覺你今日話格外多。”
“見了離彆,突發感慨罷了,你的事我不會插手,隻是有張疏雪……”
“謝大人多慮了,我不是要利用他。”畢竟,她隻是有這個想法罷了,沈秋是姐姐唯一的孩子,血緣上是更親近一些,深宮六院裡能多個伴兒。
走動多了,自己竟也有了些孤寂的感觸,許是兩世過去,經曆頗多。
謝凜點了點頭。
“宋卿與宋家有關係,她被送進宮,怕是要作為皇帝手中的棋子與把柄,宋憶如今獨自一人留在長安城內,怕也是皇帝的授意,你多加留意。”秦玉簫悄悄說。
這樣的巧合,很難不讓有心人這樣想。
“我知道,為了不必要的嫌疑,我會離宋公子遠些,暗中打探消息。”
“你前幾日夜裡說,你命周公子去查李啟明,可有結果了?”她倒了杯茶,細細品著。
“還沒有,再過幾日。”
秦玉簫依舊記得,一個月前的太後生辰宴上,自己見到周衡玉與謝凜坐在一起時的心中的訝異,便忍不住問道:“周衡玉何時入的京?”
“就太後生辰前兩日罷,忽然遞了信給我,非要我帶他進宮。”謝凜想到這忽然嘲笑起他來,“也不隻是著了什麼魔,神色正經纏著我不放,我便給他安排了個身份,讓他同我一起進了宮,倒也奇怪,他就坐了很久,後來宴席散了,回來後一直神情恍惚,說什麼也聽不進去,我便給他安排了個事乾,莫讓他閒著。”
秦玉簫對這些不感興趣,淡淡地應了一聲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