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崩 臘月的最後一天,秦……(1 / 2)

臘月的最後一天,秦玉簫正在屋內與宋憶商議第二日的要事,忽然有人慌慌張張進來稟報。

“貴妃娘娘,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她生了!”

這宮女神色匆忙,滿麵焦急。片刻後秦玉簫才認出這是玉蘭的貼身宮女,便開口道:“生了便去請穩婆和太醫,找我作甚?”

宋憶賤兮兮地挑眉,“娘娘所說極是啊!”

“太醫說她身子虛弱,暈過去好幾次,若是再生不出來,大人孩子隻能保一個啊!”

秦玉簫忽然將手中的毛筆丟開,墨汁濺了宋憶一身,後者驚愕地有口難言。

她帶了人又從太醫院請了女醫匆匆往冷宮趕去,一路上裙袂翻揚,宋憶都險些沒跟上她。

滿手是血的穩婆見她來了就如同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貴妃娘娘您可算是來了,玉姑娘又疼昏了,再這樣下去……”

窗外風聲陣陣,屋內一盆盆熱水冒著熱氣,宮女抽抽噎噎地燒著炭盆,女醫挽起袖子進了內殿。

慌亂之中,她冷靜下來,定了心神。秦玉簫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幾乎是毫不猶豫,不容反駁,“保大。”

她不知道這半夜是怎麼過來的,她坐在屏風外看著一盆盆清澈的熱水變成血紅色又變成清水進進出出,滂沱大雨裡,女人呼喊的聲音斷斷續續,不一會兒就又會傳出穩婆的驚呼聲,注定難熬。

屋外嘩嘩下著雨,全宮上下隻有這裡處在緊要關頭,玉蘭生產在半夜,宮內諸位妃嬪皆已歇息,她命人壓下了此事。雖說屋內比外頭自然是暖和了不少,可她依舊感受到皮膚起了一層顫栗。

後半夜,宋憶早已伏在她身旁打起瞌睡,她卻異常清醒,盯著晃動的燭火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忽然,當她意識到屋內聲音漸小時,嬰兒的哭啼聲傳了出來,響亮的哭聲似乎將要穿透這個糟糕又幸運的雨夜。

宋憶也被惹得清醒了一陣,忽然朝秦玉簫露出笑容,帶著雨過天晴的欣慰。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屏風內女醫忽然叫起玉蘭的名字,不停地呼喚她。秦玉簫深感不妙,攔住出來的玉蘭的貼身宮女詢問情況。

“怎麼回事?”

那宮女哭著連忙俯下身,“娘娘,我家姑娘她……服毒了,您快想辦法救救她吧!”

秦玉簫聽得心驚肉跳,一臉不敢置信,“你說什麼!”她萬萬沒想到,她萬萬沒想到!

她作勢就要往裡走,卻被玉蘭的聲音阻止了腳步。

“秦玉簫。”女人的聲音嘶啞的很,想來她已疲憊至極,“我真的沒力氣了,我就要死了。”

“即便我不服毒,也活不過今晚,兩個孩子我都交給你……咳咳咳,咳咳……”

緊接著是一陣吐血聲,此時屏風後僅餘玉蘭一人,秦玉簫給了她最後的體麵。

“今生作惡多端,如今自食其果是我死得其所!”她的話含糊不清,但語氣悲愴決絕,又逐漸微弱,“隻願……報應不,要到,孩子頭上……”

屏風內無了聲息,雨停了,萬籟寂靜,仿佛這一切不曾來過。玉蘭自己說的沒錯,即便她不曾悔悟服毒,亦活不了多久,冷宮環境與夥食極差,平日做事也隻是她兩個女子,身板虛弱如何挺得過這一劫?

話說回來,這些似乎也有她的手筆……可她亦沒想到會是如今結局。

“藍田,若……”她魂不守舍地開口。

藍田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率先回答道:“姑娘,可即便不入冷宮,亦會有人讓玉姑娘服毒自儘。”

因果報應,最後死的時候,連究竟是哪個因報的應都不得而知。

秦玉簫回過神來,嬰兒的哭聲還在,隻是微弱了些,她衝穩婆招手示意她將孩子抱過來。

穩婆哄著孩子走近,“貴妃娘娘,是個公主。”

她接過繈褓抱在懷裡,剛出生的孩子皮膚皺巴巴的,眼睛也尚未睜開,不過鼻子倒是隨了玉蘭,小巧精致,“就叫德馨罷。”

沈德馨……惟吾德馨。

她擅自為嬰孩取了名字,反正沈榮明日橫豎都是一死。

第二日,養心殿忽然傳了禦醫,秦玉簫得知消息後換了一身淡青色衣裙,身姿娉婷嫋嫋。此事必得掩人耳目,她擅自封鎖後宮,帶人朝養心殿徐徐而去。

“娘娘,一敘。”

秦玉簫忽然頓住腳步,眼前人正是禁衛軍大統領燕錦,此時奉命守在養心殿門前,伸出強壯有力的臂膀將她攔住,神色晦暗不明。

這還是秦玉簫第一次見他有些彆樣的情緒,頗具興趣地揚眉,如若謝凜在,怕是就先替她將這人給料理了。

秦玉簫毫無不滿,認真地答了他的話,“燕統領,陛下龍體不適,本宮奉命前來侍候,有何不妥?”

“娘娘是貴妃,自無不妥……”燕錦垂下目光。

秦玉簫沒有聽他絮叨的意思,“燕統領,為何答應我?”她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燕錦沒想到她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問得這樣直白,可眼下要緊,他顧不得躊躇猶豫尊卑貴賤,語氣平淡地就像隻是陳述一件事,“那日宮宴,微臣亦守在午門。”

秦玉簫臉色一沉,毫無難堪與羞赧。那日她被罰歸遍皇宮,燕錦自然知道,可他如今話是何意,她卻琢磨不透了,隻得注視著他閉口不言,想等他繼續開口。

果然等到了,“微臣身為大鄴禁軍統領,自然為大鄴而生。”話罷,他衝秦玉簫鄭重地拱手作揖,隨後退開一步讓出道路。

“陛下龍體有恙,煩請燕統領守在此處寸步不離。”秦玉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最後一眼,徑自進門去。

“是。”

大鄴國勢不比從前,這是全朝上下有目共睹的。

她敢借林瀟湘之手拉攏燕錦,一是謝凜不在京中,而她手中尚未有兵權,得尋人替她壓下一波動亂,二是,她亦在賭,賭燕錦日日在這肮臟的宮內巡視,仍舊有一顆熾熱為國的玲瓏心。

若是燕錦並無那份心,不阻礙她是最好的,可若是不識好歹膽敢給她使絆子,秦玉簫可不會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