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安慰人的嗎?
羅澤又想了一下,繼續他的無效發言:“溫言也在。”
許振峰頓時瞪大了眼睛,抖得更厲害了。
“溫言……”
“嗯,溫言。”羅澤抬起手,手指指向黑暗中某一個方向,那裡正有個白白的影子若隱若現。
羅澤生怕他不明白,溫馨提示:“在那顆鬆樹下邊。”
許振峰差點跪下去:“大師,你跟我說實話,溫言是不是成凶靈了?死在黑水潭裡的人,是不是溫言拉下去的?”
“有這個可能,這個陣是專門為鎮壓溫言而設,溫言若飽受折磨不得解脫,經年累月成為凶靈也未可知。”
“那她會不會,也把我拉下去?”許振峰臉上寫滿了求生欲。
“會。”羅澤表情不帶一絲憐憫:“既是凶靈,磨牙吮血,本性難脫。”
許振峰真的跪了:“大師救我。”
羅澤不解地望著他:“你早就應該想到,黑水潭年年死人跟溫言有關,害怕為什麼主動跟我過來?”
許振峰:“因為……”
羅澤繼續問:“溫言是你的妻子?怕她做什麼?你難道不是日夜思念著她,盼著她入你夢中來?”
許振峰:“我……我是思念著她,可是……”
羅澤:“可是什麼?我怎麼覺得……你很想要溫言變成凶靈?”
許振峰臉色一沉,閃過蛇一般的毒怨。
羅澤伸手,扯出他西裝口袋裡的辟蚊符,上麵的朱砂印記已消失,隻剩一張黃紙。
其實連黃紙都算不上,手指一搓,便化做黑煙,隻是虛相。
果然……
這裡的一切都為虛相,滲透著施陣者的法力和朱倩的意誌。
虛假的許振峰露出朱倩一樣扭曲的表情,猙獰地向羅澤撲來,羅澤一步未退,可揮出拳頭的速度卻領先百倍,“許振峰”好看的臉迅速凹陷下去。羅澤趁機掐住他的脖子,輕飄飄提起來,摁在樹上。
心念疾馳,轉瞬便已結印,點在額頭。
麵前那人皮肉皴裂,化成一團汙黑散如泉湧,卻在泉心蛻出一片冰肌玉骨。
頃刻間,“許振峰”已經蛻化成一個美人,杏眼桃腮如花似霧,黑發如瀑遮掩身體,跟許寧寧有七分相似,卻比許寧寧更加成熟有韻味。
“彆殺我,求求你,彆殺我,我是溫言。”她哭得梨花帶雨,仿佛聖潔的百合花搖搖欲墜。
可鐵麵無私的羅判官絲毫不為所動:“你不是溫言,真正的溫言不會拉許振峰下水,真正的許振峰更不會怕溫言,你演砸了。”
手指再次點上她額心,美人皮囊立刻乾癟下去,漸漸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一空。
樹林裡漫上大霧,許振峰的手電筒掉在地上,光亮直指前方,人卻消失了。
羅澤屏氣凝神,默念法決,八角陣突然亮起,仿佛千萬隻螢火蟲落在鋪地的碎葉之上。
羅澤於這微弱的熒光中,看見半空中懸著的三角黃符,一上一下好似伴隨著腳步,向前方飄去。
正是許振峰胸口的高度。
羅澤能看見許振峰,許振峰又能看見什麼?
“彆出去!那不是溫言!”羅澤衝他喊道。
卻無用。
幾道定身符風馳電掣般飛了出去,撲了空,那黃符頃刻間便要躍出八角陣的範圍。
許振峰不在這裡!
可許振峰曾經在這裡……
落陣之人好生凶猛,竟能在幻陣之中疊加時空,到底是誰?
羅澤已經來不及想這些,迅速站在許振峰曾經站立的地方。
在彆人的陣地算不出被操縱之人的方位是自然,但卻能算出屬於自己的辟蚊符所向。
黃符得令加時向前,出八角陣三步陡然向下,砸到地麵上。
許振峰已經落水!
時間爭分奪秒,羅澤手中金光乍現,數十道金咒翻飛如蝶,夾道兩排,金符之下牛頭馬麵威嚴矗立,開出一條鬼神莫侵的朗朗大道來。
大道上樹木全無,黑漆漆如墨玉。
羅澤看到許振峰腿斜在岸上,上半身栽在水中,沒有絲毫掙紮的跡象。
時間分秒必爭,羅澤快速上前,想要把許振峰拽回來,觸碰瞬間,一道電流閃過全身。
中招了。
羅澤腦中一白,渾身力量卸空,眼睜睜看著自己向水麵倒去。
他心想,完了。
卻有一隻大手攬過他的腰,將他拽起來。
下一秒,他落進誰懷中,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眼。
那雙眼與他倏一對視,便彈開,又是一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斯文模樣。
但嘴角卻得逞般上揚了一下。
“嗯,陰兵開道,排麵不小。”
他看著矗立在兩旁的牛頭馬麵,點頭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