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下 儀仗隊、鼓樂隊在迎親隊伍前,……(2 / 2)

孟浮這才發現女人的麵前的梳妝台上擺了好多的玩偶,三頂大花轎一字排開,女人手裡擺弄著玩偶,讓它們扯開嘴角,戳瞎它們的眼睛,用朱筆點上血,麵上笑嘻嘻,直把銀鈴似的笑聲傳出來。

那些玩偶仿佛得了指令在女人的手上纏鬥起來,然後四分五裂,他還在其中發現了自己的人偶,孟浮總算想起來,那時在鬼新娘手裡的玩偶帶來的詭異感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他們之前一直都鏡子裡。

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

她緩緩轉過頭,在或明或暗的光裡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骷髏感。

竟是那日在土牆房裡見到的人。

“我給你講個故事,你要聽嗎?”女人的聲音從一個空曠的地底下傳來,但她的嘴卻沒有動過。

“新娘是誰?”孟浮小心翼翼的開口。

女人緩緩抬起手,孟浮以為她要指,結果她捂住嘴笑了。

孟浮:“……”

“咳……咳咳咳!”一時岔氣,孟浮猛的一頓咳嗽,一絲殷紅的血絲從他嘴角流下來。

隨即,他便感覺到嫁衣下的皮肉正在分離,嫁衣受到了這個奇怪女人的刺激提前開始剝他的皮了。

孟浮弓身又一頓猛咳,突然長命鎖從懷裡掉了下來,翻到背麵,寫了唐蓮兩個字。

“我就是呀。”女人開口。

孟浮握緊了手中的長命鎖,他的皮膚裡滲出血,刹那間突然明白了,踉蹌著坐到床上:“原來如此……”

一下子撥開了迷霧,他喃喃自語:“不,你不是…

“我才是,誰穿上嫁衣,誰就是新娘……咳……咳咳……”

隨著他這一句話落下,鬼新娘上摘下來的長命鎖在這一刻陡然生變,隻見那上麵的字突然動了,字躍到孟浮眼前,覆蓋在了他身上。

嫁衣也化沙而去,落在他身旁又凝結在一起,變成了真正的新娘,笑語嫣然,長命鎖就掛在她的脖子上,正好是唐蓮二字。

這時那鏡子裡才有了孟浮的臉,她也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樣。

孟浮渾身一輕,前所未有的放鬆。

女人的臉變得異常可怕,身上的白骨化已經無法擋住,身上在紅和青之間糾纏,嘴裡發出可怕的聲音,一會兒是女人的哭,一會兒是男人在吼。

然後變成咿咿呀呀的調子。

刹那間,隻聽見一陣駭人無比的聲音傳來。

淒厲的哭聲又響起來,孟浮捂住自己的耳朵,勉強在龍身上畫了陣法,在坍塌的那一刻抱著他竭力推開窗戶從樓上一躍而下。

洗墨台便承受不住頃刻間轟然倒塌。

霍邪脫手而起,化作一條巨龍在雲間穿梭,龐大的身軀在雲間若隱若現,他不悅的哼了一聲,看著生龍活虎的很。

隻有一點,孟浮要虛脫了,透支力量的感覺真的太恐怖了。

時間回到新娘上花轎的那一刻,這一回是真正的新娘,十裡紅妝,萬人空巷隻為親眼見識盛世結禮。

他們又來到了洗墨台。

孟浮有些虛的看著下麵的花嫁長龍喃喃自語:“她是誰?”

花轎遠遠在前麵隻能見得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十裡紅妝倒是綿延不斷的一箱接著一箱,光是那攤在上麵的就是有市無價的奇珍異寶,惹得百姓連連驚歎。

然而共情還沒有結束,他們隻是回到了一切最開始的地方,而這一天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他的目光掃在一旁,鼻尖湧動著一股熟悉的味道,空氣裡確實還有一股血腥味存在。

霍邪從龍化為人身在空氣裡嗅了嗅:“很淡。”

“還有股怪味。”接著皺著眉頭。

倒是不曾察覺到車軲轆的聲音路過,一個瞎眼的駝背老者帶著個跛腳的少年,推著一輛裝著滿滿泔桶的車,兩個人吃力的在儘量遠著人群,高大的泔水桶晃晃悠悠的,好在是拿繩子固定住了。

孟浮仿佛又聽見了那個叫喊聲,隻是他一下子在人群中,穿梭的人山人海密集的可怕,目光飛快的掠過,突然聽見了那個異樣的聲音,目光敏銳的鎖定了一角。

“咚咚咚。”

那個古怪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但他並不急著的拽住霍邪亂躥的袖子,回到人山人海裡,慢悠悠的隨著人群的移動隨波逐流。

一直到靠近皇城正門,那個淺淺的聲音都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耳邊響起,然後,花轎進入了正門,盛大的結禮一虛,孟浮跨下的步伐還沒有落地,一刹那仿佛鐘聲落地,颯的靜謐了。

車軲轆的聲音從身旁遠去。

“嗒嗒……嗒嗒……嗒嗒嗒……”

咚咚咚。

天暗了。

天又下起了瓢潑大雨。

淅淅瀝瀝。

荒山。

兩個人影悉悉索索的鏟土,很快挖了個大坑,山中伸手不見五指,沒有月亮,沒有星辰,隻有濃濃的黑雲,看不清路的傾盆大雨,泔水桶被洗刷的乾乾淨淨,自然也看不清鮮血滲進了黃土。

他們抬出了一具算不上屍體的屍體,用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草席潦草掩蓋,而這一天是帝後大婚之日,無人可知荒山上多了一具新墳。

很快地上隻剩下一個隆起的小土堆,兩個人影消失在黑色中,泥土裡也盛滿了血水滲透出去。

孟浮站了許久。

這一刹那,四周的景色如同破碎的鏡子一樣,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從天空裂開,隻聽見“哢”的一聲。

孟浮一腳踏向樹的方向。

他愣了一下。

——他回來了。

隨即而來的是,“終於結束了”。

彼時,天已暗。

兩人相視一眼,身上儘是疲倦。

霍邪本就有傷在身,這時虛虛靠著孟浮,人形雖已恢複,傷口卻不見的好,孟浮也虛,勉強撐著牆兩個人才不至於摔成狗啃泥,想著怕不安全,猛灌了一堆藥,便帶著霍邪走了。

隻他們前腳剛走了一會兒,明老爺的門就開了。

一個佝僂的人影推開半扇門站在門口,樹皮臉忽明忽暗,驚恐萬分又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個上鎖的盒子,然後靜悄悄的提著一盞昏黃的油燈,躡手躡腳的往外走。

他不知道有個黑乎乎、濕答答的奇怪凝狀物正怨恨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