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白城 孟浮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樓……(2 / 2)

他眼睛溜溜打轉,神秘莫測:“東家來了。”

就見東家一身紅楓倚靠在一旁,長卷發披肩,手裡提著一盞燈籠,近了,是輪廓極美的下頷,睫羽纖長,唇是殷紅的,麵容秀美但不女氣,襯的膚色雪玉,泛著瑩瑩玉澤,溫潤又矜貴。

看了一眼有些熟悉,再看一眼,後知後覺想起來熟悉了,這氣質不是河神的翻版?

他漂亮的鴛鴦瞳極其美麗,從黑暗裡走過來時候仿佛藏著星河萬裡能陷進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好似夜晚星河的眼睛,有種詭異的美。

“東家叨擾了。”但是依舊是個出乎意料的大美人,孟浮想。

“諸位有禮。”東家笑著說,宛如玉珠落盤,說話間露出可愛的小犬牙,單邊梨渦甜的犯規,讓人心生好感。

這一笑拉足好感的模樣就和河神笑起來一模一樣,比之更甚,此刻有一種就算被騙去挖煤都是心甘情願的。

孟浮壓下心頭突突上升險些拉滿的親近。

樓上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公子可讓奴家好等!”

那嬌美的殷娘子抖著胸脯小跑過來,卻是不敢靠得東家太近,正是滿麵春光。

東家麵上一慣是得體又溫潤的模樣。

“公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發?”大腹便便的茶葉老板緊隨其後。

隻聽見東家懶聲道:“明日天亮就走。”

“這麼早?”孟浮有些詫異。

“不早,月半的那天是蛇母祭,隻有這個時候後,去往曲白城的路才會出現。”

相思原是半闔著眼的,這時聽了不免好奇:“蛇母祭?”

“我倒是孤陋寡聞,這蛇母祭又是怎麼一回事?”

關老爺大笑一聲道:“這你們可就不知道了,曲白城三千多年前爆了一場蛇鱗疫,人就跟蛇一樣渾身長了鱗片,沒過幾天就爛了皮肉,後來疫病平息了,曲白城就成了大漠裡的魔窟,就有說是曲白城裡的人冒犯了蛇母,需要像蛇母供奉祭品,沒成想,原本是死馬當活馬醫,結果城裡的疫病居然真的停息了,久而久之就有了蛇母祭,蛇母祭,便是為蛇母挑選祭品。”

孟浮不解:“原是如此。”

何清也笑著接上了話:“關於曲白城的傳說,那可是多如牛毛,真真假假,你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

“我倒是聽過另外一個故事。”東家歪了歪腦袋,半張臉影藏在陰影下,顯得神秘莫測起來,他薄唇輕揚,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扣在桌子上,砰砰聲響在突然靜謐的大堂裡,目光也耐人尋味的很。

“這種故事顯然是不為人知的秘事,旁人都要遮遮掩掩。”不過孟浮這時也起了興趣。

東家笑道:“故事,本來就該是說給人聽得。”

關老爺放下了酒,何清要胖小廝備上了一疊花生,商戶老板和殷娘子也找了個坐處,連算賬先生也將撥弄算盤的聲音敲的小了不少,幾雙眼睛就望著東家公子,隻聽他道。

“我曾經偶然得到一本奇書,記載了上古大陸山海萬川、神話鬼怪。”

相思蹙眉:“有何奇處?”

“既是奇書,自然記載的是常人不知的事。”

東家拍了拍袖子,神情淡漠:“曲白城被稱之為大漠皇城,遠古之前居住的是軒轅國人,後來成了月半人,月半人部落的第一位首領是神,玄女神。

“遠古時期一場大漠遷徙將周邊部落混合成國城,這時候最位高權重的人被推舉成首領,而他們世代供奉玄女神。玄女神就是曲白城的保護神,她庇佑城裡的子民不受兼並戰爭的摧殘,然而,她在人間看到人生老病死,終是心生不忍於是決定用天神之力庇佑眾生,她忤逆神明從招搖山的天宮折下婆娑枝,以求的眾生長生……”

“若是人人都長生不老,豈不是亂了套?”

“神都能死,人自然不能長生。”

孟浮讚同的點點頭,繼續聽下去。

原是軒轅國與四周部落混合後被其他部族同化,其中的巫術逐漸沒落,之後的月半人並不信仰神,唯一不變的,是偏執的追求長生不老。

玄女就是月半人的第一位首領,因為功德圓滿飛升神界,但她不忍族人生老病死,妄圖讓月半人長生。

但神也會死,亙古久遠裡沒有天神之力也會化作塵土,唯有天神之力不滅,才是神的永生。

玄女神想為人類求的長生之術,可這世間又如何有長生。

於是她從招搖山偷走了婆娑枝,在玄女的庇佑下,曲白城也是大漠黃沙裡難得一方綠洲,如此得了神降的月半人生性好鬥又驍勇善戰,雖未遭受兼並戰爭,卻讓彆國飽嘗苦楚,他們鐵騎南下不斷擴大疆土,在綿延數百裡的黃沙上建造起宏偉的城牆。

曲白的黑騎過處,怨聲載道,因此也給曲白城的人帶來了滅族之禍。

月半人的殘忍終究惹來了神,婆娑枝枯萎,病痛災難便緊隨而行,擴張的疆土被風沙肆掠,所在之處,綠洲被四周的戈壁灘吞沒死死埋進黃沙裡,而後,城外開始狂風肆掠,曲白城被困在風眼裡。

擅出者,死!

人心是個矛盾的東西,神賜予好處,人敬畏神;神降下災禍,人憎恨神。

曲白城人既忌憚天神之力,又憎恨神,於是玄女就成了他們擺脫罪責的原罪。

他們認為是玄女神的庇佑才讓眾神心生怒火,她是一切罪惡的源頭,是他們長生不老路上的絆腳石,該由她為天神泄憤,於是喪心病狂的人封死了玄女殿,困住了神。

人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們殺死了神,但又畏懼玄女神借天神之力複生,於是他們在神殿底下修了一座地下城,那就像一座迷宮,無論最後玄女神轉世多少次,都無法逃出去。”

孟浮聽得直搖頭。

“既是瀆神,自然也要為此付出代價,據說蛇鱗疫就是玄女神的詛咒,得了蛇鱗疫的人最後變成了像蛇一樣的怪物,也隻有那個時候,他們才能在風眼裡走出曲白城,這就是為何,隻有外頭的人能進去,卻無人出來的緣故。”

“曲白城混沌了這麼多年,誰又能知道那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們沒有人經曆過,聽聞也隻是從裡麵的幸存者口中得知一二。”

他又說:“蛇鱗疫已經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何清故作風流的搖了搖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折扇,又道:“我也聽聞過,孟兄有所不知,那蛇鱗疫爆發極為凶殘,但凡是到大漠裡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給染上這種怪病,那幾年,大漠裡連口/活的牲口都沒有,更彆說是人了。”

“後來如何平息的。”

“依舊是神,不過是另外一個神。”

相思聳肩:“神明禁行的地方,怎麼會出現神?”

“那神,其實是人。”

“如今曲白城裡供奉的就是神女梵伽羅,她解救了曲白城就被奉為神明,她能給人帶來財富,曲白城就是商旅的仙境,能賺的滿盆金箔,城裡人高興,城外人欣喜,人們便奉她為神。”

原本熱鬨的十幾號人仿佛著了魔一樣相繼倒下。沒一會兒,四周便寂靜了下來。

“曲白城的寶藏不知何時傳的人儘皆知,原本這些寶藏並沒有那麼多人知曉,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鬨得天下皆知,於是便有人欣喜而來,但是最開始,客棧的存在隻是為了告訴世人,曲白城禁行。”

“咻”的一聲,天空綻放起火樹銀花,遠方的天地絢爛成一片五彩斑斕的景色,等到煙火停了,皎潔的月亮亮的異常,宛如一座銀盤高高掛起,隨即一點血色像是墨汁一樣浸泡開一圈,逐漸將銀白的一麵蠶食,一點一點的吃成一個月彎鉤。

月華暗了,天邊升起一抹光亮,一眨眼,便是星星點點不斷的上升的光從遠方不知名的地方冒出來的,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直到布滿整片天空。

古怪而詭異的調子不知是從何處響起,吵鬨的很。

耳邊聒噪的可怕,孟浮眉頭擰的死死的,可調子也還是難聽,且往更難聽的方向延伸,他心裡頭也便有些煩躁了起來。

“這是長明燈,他們在祭拜蛇母了。”東家的聲音穿透調子從一旁傳來。

“喝吧。”

他莞爾一笑。

孟浮接過來。

不出所料,脾氣好又笑盈盈的東家,喝趴了半個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