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 “一拜天地!”堂中有個聲音喊。……(2 / 2)

他躡手躡腳的穿過大半個破舊的莊園,整個人宛如一張繃緊了的弓。

隱隱有不知處的紅燈籠把光影投到他臉上,他戴著可笑的金銀首飾,穿著襦裙,天明明不冷,細密的汗珠卻布滿了鼻尖。

何清有多倒黴呢?半夜迷迷糊糊醒來湧上群骷髏臉,個個朝著他叫大奶奶,他也不負眾望果斷叫出了豬叫聲,驚的膽小的骷髏臉當場摔斷了大腿棒子,然後便是求他饒命。

不過他這次學聰明了,雖說沒見過這場麵,到走南闖北好歹見了不少世麵,他當即端的一副威嚴的模樣,嚇得小骷髏臉們戰戰兢兢抖著腿被遣散了,暗地裡背脊上早就汗流浹背了去。

趁著夜色撩人,他匆匆忙忙像隻無頭蒼蠅四處亂撞,莊園牆高如堡壘,他這般小胳膊小腿的是翻不過去的,可皇天不負有心人,千尋萬尋總算找到個破牆下在稀疏的叢間裡的狗洞,他當即丟下一身包袱,灰頭土臉的往洞裡鑽,可惜洞口太小,他又拔了頭上釵子半跪著刨土,一分一秒也不得浪費,何清太難了。

釵子太慢,便用上了手,五指哆嗦著、麻木著往土裡刨,指甲縫裡都塞滿了泥土,他卻不敢停,又滲出血時已經感覺不到什麼了,他嘶了一聲,艱難的鑽出了洞,幾乎是渾身哆嗦著一路狂奔。

待到真正的半夜時,他已不知了蹤影,莊園裡也一下子炸開了鍋,四處散去的骷髏人又不知從何處爬了出來,慘白的燈籠照的一片澄亮。

“踏踏踏”的腳步聲在門口一陣一陣的響過,孟浮從窗戶往外看去。

“出什麼事了?”他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聽著外頭有人問。

“大奶奶不見了。”小廝匆匆回複又跑了開了去。

誰?

誰是大奶奶?

“何清不見了。”相思說。

孟浮皺眉:“何時發現的。”本來就想著不能叫醒夢裡的人,一直沒有接近過他,沒成想他自己醒來跑了,這可少見。

“不知。”

“他一定是清醒過來後發現四周都是骷髏人,這種時候難免不會心裡害怕想著逃跑,夜晚怨煞最愛行動,這莊子外頭有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咱們得去把他找回來才行。”

“好。”

相思提了盞燈出了門,莊園裡的骷髏人來回踱步,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仍是沒見著人影。

“大奶奶不會跑出去了吧?”

“不會的,外頭有妖怪會吃人,再找找吧。”

“實在不行咱們隻能出去找了。”

紮堆的骷髏臉傳來幾聲歎息,相思與孟浮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從一道小門閃了出去。

莊子外頭大片大片的林子長成了奇形怪狀的模樣,張牙舞爪著遮天蔽日,林子裡更是黝黑,伸手不見五指,裴老板提著燈籠,微弱的火光跳動不明,忽而一陣詭風刮過來,燭火好像要熄滅了去。

出了門,主次便不一樣了。

四周陰森森的,從空洞的前路發出古怪的聲響,他們行走了好一會兒卻尋不見儘頭。

突然,他們的來路傳來陣陣聲響,青色的幽火恐怖滲人自那路而來,咯吱咯吱骨頭打架的聲音、和拖著東西在地上走過的聲音在靜悄悄的林子裡詭異的可怕。

孟浮頓住了腳步,回頭一看,最先看見的是個高大又死白的骷髏架子,幽幽的火種在他兩旁跳動,骷髏身上的布條破爛的很,依稀能辨認出那是一種和它一樣古怪的服飾。

“好生奇怪。”

話音剛落,從哪一旁連接開一片幽火,各種各樣的骷髏架子正斷斷續續從土地裡爬出來,有穿著鎧甲的士兵、有破布條遮身的百姓、有男人、有女人、有孩童,它們手裡有的拖著長長的砍刀,有的握著騎士的長矛、有的拿著盾牌,正不斷的往他們身邊聚集。

烏鴉“呀”的一聲從墳頭飛過。

握著長刀的骷髏猛地一發力,提著刀飛撲過來,刀身半截鏽跡斑斑,半截寒光閃爍。

孟浮猛地將骷髏踹開幾米開外倒地,骨架子散了一地,隻見它扭動了脖子,又從地上爬起來,撐著殘缺不全得骨頭又往前撲,雖說武力值低了點,卻架不住它們打不死數量又多,時間長了,硬碰硬就顯出頹勢來,指不定最後吃虧的會是誰。

孟浮心裡暗歎一聲不妙。

“跑。”他一聲喊,拽著相思飛快的奔向更前途未卜的前路。

骷髏架子也追命似的狂奔。

咯吱咯吱的聲響像魔咒似的縈繞在耳旁,身後的骷髏緊追不舍,愈往前跑,孟浮也愈發心驚膽戰,他們所走的這條路像是一個不見底的深淵,他不免咬緊了牙根,握著裴老板的手也愈發用力,掌心裡都滲出了汗。

“有…有人嗎,是有人來……來了嗎!救命!”前方突然有人大喊。

何清很倒黴,是真的倒黴,好不容易逃出來居然掉進了坑裡!

他五個指頭都要刨爛了,正死命的抓著深淵裡都藤蔓,鑽心的疼痛也在黑夜在不斷侵蝕他每一絲每一寸的神經,何清知道,在待下去他會最先瘋掉的!

“你在哪兒?”

“我……我在坑裡!”

孟浮刨開一層土,在一片雜草叢生的深坑裡找到了慘兮兮的何清。

“我拉你上來!”

孟浮拽著藤蔓,費儘了全身的力氣拚命往上拉扯,臉因為用力而漲的通紅,卻不知何清那小身板有這般重,手上勒了幾條血痕,孟浮嘶了一聲,轉頭又把藤蔓往手臂上纏繞了一番,那底下卻有東西用力一扯,差點沒把他也給扯下去。

孟浮往地上打了滾趴在洞口,死死拽著藤蔓,卻感覺底下有些輕了,他心裡顧不得詫異,一點一點將何清那倒黴催的給拖了上來。

孟浮喘了一大口氣,倒在地上渾身沒了力氣。

突然間,那原本安分的藤蔓又重的出奇,孟浮還來不及放下,就又被拽到洞口,那深淵裡露出一張半腐爛的臉,泛白的眼珠子、血肉模糊的身體,他重的像千鈞鼎,孟浮好像還能看見他腐爛的皮肉上翻滾蠕動的蛆蟲。

臉對臉,麵對麵。

怪惡心的。

那人血肉模糊的手指拽住了孟浮的胳膊,猛地拉著他往下一扯,孟浮半個身子就懸掛在了上麵,那人像是攀岩的壁虎,輕輕鬆鬆的爬上了土地,整個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弧度,他喉嚨裡發出“桀桀”聲,頭顱竟然不可思議的轉動了一百八十度望向何清。

何清一哆嗦,他害怕了渾身抖成了個篩糠,腳步半點移不動,他就看著孟浮在洞口艱難掙紮,他猛地咽了口唾沫,心一橫,掉頭就跑。

“桀桀”

腐爛的人依舊在笑。

孟浮他身子突如其來的變得有些僵硬,使不上一點力氣,那藤蔓下的深淵仿佛有一種力量不停的在拽著他的身體。

不過,雖然有些小困難,但問題不大,孟浮掙脫掉它的手臂,“哢嚓”一聲便骨肉分離,他拽下胳膊扔到地上,望著何清的背影:“跑的真快。”

相思聽聞懶洋洋的抬了下眼皮。

周圍變得有些混亂了起來。

“做夢的人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