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顧慶之很想勸著小太監,“不如吃了飯再走。”
不過回皇宮,顯然也不是什麼能耽誤的事情,小太監著急的都快哭了。
顧慶之忙招呼人套了馬車,送他去趕全公公了。
等顧慶之吃完晚飯,送小太監的人回來了,“追上全公公的車了,兩人一起走的。”
顧慶之放下心來,出去溜達消食了。
酉時二刻,全公公再次回到了皇宮,一進去就先跪在了地上請罪,同時又把從顧慶之那兒搜來的三摞紙捧在了頭頂,“陛下,奴婢鬥膽,請陛下過目。”
皇帝不像太上皇是從太子升上來的,他出過宮,見過老百姓怎麼生活,總體上一點都不剛愎自用,聽勸也明事理,也允許屬下靈活做事。
他拿過全公公帶回來的古代版天氣預報,“這是……”
全公公一五一十全說了。
皇帝歎氣,從裡到外全都是欣喜,“如此這般,欽天監監正非他莫屬,錦衣衛百戶也不合適,封他做千戶吧,許他帶兩個小旗給他辦事,再撥給他二十人供他差遣。”
這不僅是一飛衝天,而且是直接飛到了皇帝心裡。
錦衣衛什麼都能管!
比方宮廷侍衛,監察文武百官,連會試都是他們監考,甚至還有自己的司法機構,官員犯法,錦衣衛能直接審。
全公公下意識便道:“陛下,會不會榮寵太過了?”他倒是不是針對顧慶之,他跟顧慶之聊的也挺好的,問題是他是個太監,他就是乾這個的。
皇帝沉吟片刻,“這樣,你照他的意思,把這些刻在木板上,朕的書房裡放詳細的,再來一份放到欽天監門口,一份放到午門的東側門,百官上朝時可見,最後一份放到前門外大街,供百姓觀看。”
全公公一一應下。
皇帝又道:“每天去找他要新的預報,一兩月之後,升他做欽天監監正就理所應當了。”
“陛下思慮周全——”
全公公誇獎的話才說了一半,皇帝就歎了口氣,“他還說了今冬雨水不足,冬小麥怕是要欠收。”
全公公立即閉嘴了。
“朕……”皇帝在屋裡來回走了好幾圈,左右為難,終於他歎了口氣,道:“百姓是無辜的。”
“朕不能學太上皇,用百姓做籌碼逼他,更加不能靠著這個撈銀子——你去宣戶部的人,還有漕運總督來。朕既知道了,朕就一定要管。”
全公公眼裡放出光來,“陛下心係百姓,是萬民之福。”而且他跟了這麼個行得正的主子,也是一件幸事。
做了決定,皇帝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他笑道:“天已經黑了,你也歇歇吧,明日早上再去。若是初七真的下雨了,初八——初九路上好走了,就接他回來。”
全公公出去宣人,皇帝又看著未來的天氣預報,比方夜裡子時二刻有小風。
這……真的假的?子時二刻,好像也不是很晚的樣子。
從初五這場風開始,京城上空的雲就一直在變厚,初六一天天都陰沉沉的,快到中午的時候,顧慶之又看見了全公公。
“欽天監監副,錦衣衛千戶,等那邊收拾好了,大概初九就接你去王府住。”
“多謝陛下,多謝全公公。”顧慶之道謝之後,又跟全公公道:“深冬下雨,其實不是件好事,路上怕是要結冰,還請全公公轉告陛下,小心路滑。”
全公公說了聲好,又道:“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你初二進宮,到了初三早上,戴權的人才開始找你,你想這是什麼道理?”
“我一直叫人盯著他們,找了半天沒找到,那邊又找了人假扮你的模樣,裝模作樣的出宮了。回來我又聽見戴權四處說宮裡門禁不嚴——”
全公公哼了一聲,“宮裡門禁不嚴?宮裡除了他還有誰敢隨便帶人進來?他這明擺著是想先下手為強,萬一東窗事發,給陛下這邊扣屎盆子。”
“公公放心。”顧慶之陳懇地道:“我是陛下的人。再說那邊也沒把我當人不是?要知道賈府是把我當玩意兒獻給太上皇解悶的。我已有明主,又何必去給人當狗呢?”
到了初七,天氣越發的陰沉,中午吃過飯,因為白天短,也不敢睡覺,怕晚上睡不著,賈家幾個女孩子都在賈母屋裡待著。
迎春照舊是拿了《太上感應篇》看,惜春年紀最小,已經是靠在迎春邊上,頭一點一點,馬上就要睡著的樣子。
探春跟薛寶釵在下棋,薛姨媽拉著林黛玉的手不放,仔細問她睡得好不好,又勸她多吃些東西,想要什麼隻管說,彆總憋著。
賈寶玉原想跟林黛玉說話的,隻是聽見薛姨媽正關心人,又不好去打岔,便一步三回頭走到探春跟薛寶釵邊上。
薛寶釵偏頭看他兩眼,見他那個彆扭樣子便道:“人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寶二爺若是想下棋,我讓給你便是。”
探春笑了兩聲,道:“他就這個脾氣,棋下得不怎麼樣,主意比誰都多。”
“寶二爺看看我這一步,下得好不好?”薛寶釵含笑抬眼看他,賈寶玉訕笑兩聲不說話了。
“下午怕是要有雪了。”探春忽然道,“這樣厚的雲,也不知道要下幾日的雪。”
“雪厚了好,咱們去踩雪玩。”賈寶玉笑道,“再把湘雲妹妹接來,大家一處熱鬨。”
“這樣冷的天,怕是要著涼的,顰兒身子骨又弱,不如好好待在屋裡,又暖和又不用吹風。”薛寶釵勸道。
她說完便看了一眼林黛玉,帶著一處的賈寶玉跟探春都看了過去。
屋子再大,也都在一間屋子裡,林黛玉自然是察覺到了,“怎麼?也要叫我觀棋不語真君子不成?”
說罷就要起來,不過薛姨媽拉著她的手道:“你氣血弱,剛吃過飯要好好歇歇的,彆去看圍棋了,仔細一會兒頭暈。”
她話音剛落,賈母不動聲色瞅了她一眼,道:“琥珀,我怎麼覺得有風?去看看窗戶,再拿個厚點的毯子來。”
鋪墊完這一句,她又對薛姨媽笑道:“我早上就差人說了今日不必請安,你們也早點回去吧,一會兒雪下起來,你們又住得遠,路上越發不好走了。”
薛姨媽還又客氣了兩句,什麼“在家無事,不如人多熱鬨”等等。
不過正穿披風的時候,王夫人又來了,她先看了一眼那邊,林黛玉在她婆婆身邊坐著,她的寶玉正跟探春說話,心下十分滿意,笑道:“我來看看寶玉,他受驚好幾天了也不見好,彆累著老太太了。”
“不累,他很是聽話,有他陪著我也不悶了。”賈母笑著說道,“你們也彆總逼著孩子念書,他內力虛,得好好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