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的答題內容,無論是默寫的詩賦、帖經到墨義都無可指摘,隻有零星幾處不足被扣了分。隻要眼睛不瞎的人都可以看出這樣的水平足夠敲開嶽麓書院的大門。
眾人看了看自家孩子的答卷又看了看嶽展的卷子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來的時候多麼義憤填膺,走的時候都出奇的安靜。
這事讓嶽知語知道後,他還特地跑到私塾去參觀了兒子的佳作,結果他也被兒子的答卷震驚到了,天個娘來,這是出自他幺兒的手筆嗎?
這些年從未觀瞻過兒子課業的老父親表示根本不認識嶽展的筆跡,等真看到了又覺得非常不真實,他雖然不考科舉但他也不是大字不識的莽夫,畢竟身處嶽麓書院的嶽家這起碼的欣賞水平還是有的。實在是這龍飛鳳舞,遊龍轉鳳的字體跟他兒子黑壯士的形象不沾邊。
待要再湊近看看,發現他的父親嶽永毅也在欣賞兒子的大作。嶽永毅在知道此事的第一時間在家也坐不住了,也來到了私塾觀瞻了孫兒的答卷。
這一看也是頗為震驚,正所謂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光這一筆字就非同凡響,若是之前有人告訴他這字隻練習了四年他是絕不會相信的,但這就真實的發生在自己小孫子身上了。還有這文章起轉承合過渡自然又言之有物,這還是那個逢考必考倒數的孫子嗎?在他沒有注意的年月裡他那資質平平的小孫兒竟然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著看著他不由老淚縱橫,他趕忙掩起袖子裝作被東西迷了眼,胡亂擦了,又端起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還在這呢,他可不能讓這個混不吝看到他那幅樣子。
“展兒教育的不錯,你也有功勞。”想到小孫兒取得的成績,嶽永毅雖然看不上自己的兒子,不過他還是說了句中肯的話表揚了兒子。
嶽知語此刻腦袋懵了,他爹平生第一次表揚了他,顯然沒有經驗,他呐呐的說道,“啊,啊,不是孩兒的功勞,是展兒自己努力。”
“算你識相。以後對展兒的學業要上心,說不得咱家也能改換門庭呢!”
嶽知語趕忙應是。但是內心裡又鄙夷老爹,還做著改換門庭的春秋大夢呢,雖說展兒學業有了出息,他可不認為將來能出人頭地。那科舉考試是什麼,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幺兒能跟爺爺似的混出個秀才來就頂天了,還改換門庭,您的大夢還沒醒呢!
依著嶽知語的想法,等展兒考過了秀才就找個私塾當先生,可不能學他爺爺在科舉上搭一輩子。這樣的想法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林氏也是這樣想到,夫妻倆一早都合計好了的。
不過嶽知語這一天過得也確實夠夢幻的,原以為幺兒考上嶽麓書院對他來說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等看到答卷才讓他真切的覺得幺兒是有真實水平的。還有,四十歲的人了從沒得過爹誇讚的人今天竟然還得了爹一句誇讚,真是個中滋味在心頭。
自打嶽展通過私塾考試的消息散播出去以後,林氏就不得閒了。好幾個媒婆上門來說親哩。原來沒人來說親林氏愁,現在有人上門了,林氏也愁。
她的二女兒嶽林兒她知道,最是吃不了虧的主,等閒人家可消受不起,活脫脫的一個女大王。看來看去也都沒有合意的人家,愁的林氏夜裡跟攤餅一樣翻來覆去地在床上睡不好。
嶽知語也被她吵得睡不好,他翻個身麵對她無奈的道,
“你這又是怎麼了,怎麼還不睡?”
“唉,還不是咱林兒,我瞅著這有意結親的這幾家都不合適。”
他揉揉眉心,打了個哈欠,“哪裡不合適啊,這幾家孩子都出息,我看你就是要求太高了。”
林氏一聽他這樣說也躺不住了,直接騰一下坐起來,分辯道,“那劉家那個開棺材鋪的兒子,看著倒是老實,但我聽淮哥說他碰到過那小子逛窯子,這還沒成婚就這樣,以後還了得?”
嶽知語一聽也連連搖頭,“那還有誰?”
“還有個崔秀才學問倒數不錯,但是他寡母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我聽說人厲害著呢,跟人打仗鬥嘴就沒輸過,在他們那條街可是出了名的烈女子,咱林兒也是個不吃虧的,嫁進去肯定針尖對麥芒,天天打不完的官司。”
“她一個女人死了丈夫靠自己把孩子拉扯大,還培養成材,要是不厲害點不得被世道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就是他們家背靠嶽家,有時候還要被本家某位大人要孝敬銀子呢,更何況那無錢無勢的人家。
林氏也是女人,聽丈夫這樣說沉默了片刻後附和道,
“倒也是,唉,都是被生活所迫。”
“那當家的,你覺得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