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柔妃這般一提,她也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下去。
母妃說的對,皇兄雖一向護著她,但是她在明,沈皇後和謝少虞在暗,縱使她再過小心,千防萬防,也難以防過小人之心。
而且在關鍵時刻,她可能會成為皇兄的軟肋,叫他分心。
建武帝甚是信重沈皇後,連帶著對謝少虞也算看重,出閣後便令其上朝聽政,如當年謝玦一般,在一些臣子的心中,謝少虞如今已和謝玦形成爭鋒之勢。
奪嫡之爭萬分凶險,若是敵人利用了她,來擾亂皇兄,那是謝卿琬最不願看到的。
於是她不得不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考慮起自己的未來來,在經過一番思考後,她居然不得不承認,柔妃說的話,都是對的。
昭陽殿或許華貴舒適,但她到底,無法住一生。
如今的陛下身子康健,待到皇兄即位,亦不知到了何夕,沈皇後和謝少虞的問題,不是短期內能解決的,必定在未來相當長遠的一段時日裡,一直存在。
藏在被中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起來,謝卿琬啞著聲音:“母妃說的,女兒都懂。”
“離陛下的萬壽節還有一些時日,在這段時間裡,我會好好考慮母妃說的話,爭取以後不要再叫母妃憂心。”
謝卿琬看著柔妃略帶著憂愁的眉目,想著自己這兩次與謝少虞沈皇後的齟齬,恐怕確實嚇壞了一向柔順低調的柔妃,也不知前世自己遠去許州,母妃有沒有在宮中為她擔憂。
那時,她登上出城的馬車,母妃站在城門口,眸中寫滿了不舍和憂心,但母妃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看著她遠去,是不是在那時,母妃就隱隱對後麵的京中的動亂有所預感。
而許州當時相對安穩,溫家又是州郡大族,頗有勢力,所以任她遠去,以為就此可以保全她。
但在今世,因為一些事件線的改變,她與沈皇後謝少虞有了前世所沒有的衝突,也使得母妃提早地憂慮起來,主動來過問她的婚嫁之事。
……
謝卿琬在當晚發熱就好了些,立即就從東宮中出來,回到了昭陽殿。
這次皇兄倒是沒有像從前那般來送她,不過這也讓謝卿琬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她如今的心緒有些亂,怕不注意表現在了臉上,惹得皇兄過問。
有些沒想好的事,她還不想馬上與他說。
謝卿琬知道,若是她有朝一日擇選夫婿,皇兄定比誰都挑剔,說不定還會認為那些潛在的人選一個都配不上她,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
想到此處,她已腦補出皇兄對那些郎君挑挑揀揀,冷嘲熱諷,如何也看不順眼的情景。
謝卿琬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很快,她的笑容便淡了下去。
皇兄或許會不滿意她未來的夫婿,想將她留在身邊,但她卻真的必須得考慮婚事了。
隻是到時,該如何去叫皇兄鬆口呢。
謝卿琬想起了前世的情景,彼時,她不知是從哪聽說皇兄要娶溫家的小姐做太子妃,隻為得到溫家助力。
恰好那時皇兄因某些她不知道的事甚為繁忙,有時遲見或者幾日見不到他。
在她問及時也總是有所遮掩,或閉口不談,她便真以為皇兄是要瞞著她娶妻了,隻是怕她不喜溫家小姐,鬨,才故意先不告訴她。
其實謝卿琬一直對溫簪月並無什麼不滿,隻是她幾次向她探聽皇兄的事情,她不願越過皇兄回答,便被人傳成了她對她不喜。
溫簪月淑慧嫻雅,又很有才學,彈得一手好琴,祖父亦是當世大儒,被贈太子少保之銜,在文官當中,已算是到了仕途的儘頭,說話很有分量。
皇兄娶她,可以增加自己在朝臣中得到的支持,亦可以收攏天下學子之心,沒什麼不好的。
隻是前世後來,皇兄並未娶溫簪月,也未定親,而是孤生一人直至薨逝,這讓謝卿琬心中的悔意越發加深。
是她錯怪皇兄了。
她不該為此跟他賭氣,認為他有了新娘子,就不再關心她了,因此不惜嫁給溫簪月的兄長溫庭安,遠訣京城,再到後來,被謝少虞擄走,更是與皇兄天涯海角,再難相見,以至於到最後黃泉陌路,生死兩隔的境地。
皇兄不喜歡溫庭安,這點她是肯定的,若不是她偷偷去找建武帝求了聖旨,恐怕遠嫁之事,還不是那麼容易。
想起前世,她為了這件事,對皇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謝卿琬就低下眸子,眼中垂墜著酸澀,心間更是愴鬱。
今世得以重來,她一定好好挑個皇兄滿意的夫婿,再不叫他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