侖之介僵硬的右手動了動,抓緊床單想要坐起來,卻連這樣也做不到。
廢了。
他想。
自己的身體大概是廢了。
“侖之介。”千嵐轉過頭看著努力想要坐起的少年,“你躺著吧,身上的傷還沒有好起來。”
他鬆手,又躺在了不怎麼柔軟的床上。
“從小,你這孩子就沒有哭過。即使是重重地摔倒,即使是受了彆人的欺負,即使是在鬆陽老師去世時。”千嵐柔軟卻冰冷的指尖滑過少年的眼皮,“為什麼要這麼要強?為什麼不哭呢?”
侖之介無言以對,也或許是張不開嘴說不出話來。
千嵐說著說著,竟是自己先哭了起來。
少年凝視著女子梨花帶雨的臉龐,嘴唇翕動,卻是什麼也說不出。
不要哭了吧,阿嵐姐。
你是我最喜歡的姐姐啊,所以不可以哭。
桂扶著千嵐的肩:“阿嵐……”
不知不覺間,少年的眼角掉下晶瑩的淚珠,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看你多討厭吧,你哭了,所以我也哭了。
這是我第一次哭呢。
千嵐俯下身子,輕輕抱住侖之介的頭:“侖之介,侖之介……”就是這樣不斷喊著少年的名字。
站在房間外的美知子聞聲,正準備推開門的雙手停在半空中。
她在自己十二歲的時候,曾聽母親說起過,自己有一位哥哥。名字,叫做吉田侖之介。
仿佛是下定決心一般地,美知子拉開門:“老板娘,他就是吉田侖之介麼?”
房裡的三人同時轉過頭看著站在房間外的少女。
“是。”
“哥哥。”
侖之介尚處在震驚之中。
就這是,他的妹妹?
“哥哥。”美知子又喚了一聲。
“你是壞人,我恨你。”
就連桂與千嵐也未曾想到,美知子見到親生哥哥時所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你憑什麼失蹤那麼多年?”美知子幾乎是咬著牙說完這句話的,“你這混蛋!不知道母親多擔心你麼!”
侖之介闔眼,動了動乾澀的嘴唇。
對不起。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拋下你們。
我隻是……讓自己的眼睛變得模糊了。
“呐,哥哥。不要再離開我們了好不好?”
好。
侖之介微笑。
我這幾年,活得太累了。
身體和精神上都已經承受不起負荷了。
能看見的沒有光,隻有血,還有敵人的殘肢斷臂。
所以,請允許我暫時休息一下吧。
休息的時間。嗯……
大概是從現在到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