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木 安薔,你說陳年的米酒是佳釀,……(1 / 2)

疏柳沉澱著斜陽,推著兩個並不出眾的影子漸行漸遠。

我背著殘陽,替他們送行。安薔轉過頭來,眼被紅日的光刺成一條線,他對我笑:“連翹,快回去娶個媳婦,生了兒子,我當他乾爹!”

青鳥,不,是嫣兒,沒有回頭。可我卻知道,她眼底的,不僅僅是絕望,或許還有幾重深深的憤怒。

可是她並沒有殺我,她,太善良。相反,我卻從她這裡得到了一方錦帕,是徉鴻韻的錦帕,也是易妝奩的錦帕。沒了它,又有誰能知道嫣兒就是徉鴻韻的人呢?

我抱著木妝奩,直到看著眼前的路延伸到天涯,蜿蜿蜒蜒再也看不到人影。

此後,我再沒為誰開過妝奩。

中秋月圓之前的一夜,雷電交加,劈倒了金陵十餘棵古木,其中有梵華寺的一棵菩提木。

據說菩提木下還有一個和尚,與樹同歿,遍體焦黑看不清顏麵。

都說這和尚六根不淨塵緣未了,可也不至於遭此無妄之災。這老天爺對人怕是太狠了些。

有的人對我說,連翹,你看這就是癡情的下場。所以做男人的,必不能專於一個女人。然後他又附上我的耳:“據說那和尚每逢雷雨天氣就要去菩提木下刻字,你說這是找死不是?可見來,那女子的容顏,定是顛倒眾生。”

一臉的幸災樂禍。

安薔說,去年月上中秋之前的一夜,易妝奩已分勝負。

去年的易妝奩遠遠要較今年纏綿得多。

金陵有滿街的乞兒,滿街的破碗,滿街的竹棍,還有滿街的蓮花落。而乞兒當中,隻有一個是落雪裳的人,徉鴻韻的女子,便要在金陵的所有乞兒之間,找出那個人。

以三月為期,金陵的乞兒流離顛沛,就是找都未必能找齊,又怎能期許她在紛紜人眾之間尋到那人?

可那女子竟一點也不急,隻是經日抱著木妝奩,為街上的乞兒梳妝。

或描煙眉,或點絳唇,男子儒雅,女子妖嬈。

濯手,開奩,提筆,研黛,沾三分青,七分紅,便度香腮。

驚為天人。

街上的乞兒瞬時間眉目如畫,可那女子隻是拍拍手上的胭脂,背過身去長聲一歎。

手上的胭脂紅得像血。

金陵的破廟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