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魂街。第七十九區,草鹿。
即使是在乾燥的冬季,草鹿的清晨都是緊鎖在薄冰般的霧氣之中,濃霧遮掩,破曉的晨光甚至無法穿透彌漫整個第七十九區的冰冷白霧,睜眼時僅能依稀看到厚重的霧氣裡模糊的光。
瘦弱的女孩蜷縮在破敗茅屋的角落,精疲力竭之際勉強張開沉重的眼皮,橙色的眸中循向那朦朧的光芒,梳成兩個羊角辮的金發已同她身上單薄的衣物一般臟亂不堪,她嘴唇發紫,圈住雙膝的手臂凍僵得無法動彈,切膚地處在徹骨的冰冷之中。
這間屋子的房頂和兩麵牆都已被拆走,狼籍中她隻能拾到一點乾草蓋住自己的雙腿,心想至少要保證這雙腿能在危急的時刻不受影響地用來逃跑。可是此刻她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腿都已僵硬,根本挪動不了分毫。
事實上,這是她在草鹿的第三個冬季。前兩年剛來到這裡時還能夠索取到一些衣物和棉被熬過冬天,但今年她才徹底地察悟在這種根本談不上有治安的地區裡,沒有權利和平等可言。因此等到這第三年的冬季時,她已是遊蕩在草鹿同其他整一樣想儘辦法生存的普通魂魄,由於年紀小,情況甚至更差。
但最不幸的是,她會感到饑餓。她不知道原因,隻覺自己和大多數整不同,光是食水根本無法滿足她的饑餓感,她需要食物。不過如今她就連食水都碰不到,更說不上食物了。
饑寒交迫就是她的現狀。昨夜她磕上眼皮昏睡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因此今早睜開眼看到光時,她不禁有些百味雜陳。
此刻她的上下眼睫正在打顫,已經疲倦到無法支撐意識了。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心下一顫,吃力地張嘴,嗓子卻乾啞得說不出話。
[可惡……我明明選了這麼偏僻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才對……這回死定了,衣服說不定都會被搶走……]
使勁想要至少挪動挪動身體,她絕望地發現這隻是徒勞,因此磕眼認命。
腳步聲漸近,來者顯然已踱入一覽無遺的屋內,駐足像是猶豫了什麼。半晌,她感到那個人來到了自己麵前,把什麼東西放在了自己身側。下一秒竟有什麼暖和的東西裹覆在了她身上,手指觸碰到的質感讓她有些不可置信——蓋在自己身上的,好似是久違的棉被。
接著她又聽見這個人向前走了兩步,撥開淩亂撒在地上的乾草的聲音,而後還有將什麼東西堆在一起的聲響。隱隱約約中好像聽到那個人說了聲“蒼火墜”,緊接著便是一陣撲麵而來的暖意——她竭力睜開眼,看到了一個佇立在閃爍雀躍的火堆旁的身影。
——是個女人,米金色的長發及腰,一身黑色的和服,腰間還掛著一把武士刀。
[死神……嗎……]
“能動的話就自己喝左手邊的食水。”平靜的嗓音不冷不熱地響起,女孩不由得一驚,看了看她後又望向自己身畔的一壺食水,興許是棉被讓她恢複了點力氣,即刻就抓起壺猛灌起來。
森川瀾偏首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而後自顧自地把手裡的樹枝扔進火堆。除去屋外呼嘯而過的冷風,就隻能聽到女孩咕咚的飲水聲。
抬首看了眼霧中已能辨認出升起的太陽,森川欠身又放下出門時隨手接過的兩塊用粗紙包住的糕點,轉身一聲不響地離開——“等等……”身後傳來女孩喑啞虛弱的聲音,她轉首便見到女孩睜大的暖橙色雙眸和臉頰上頗為可愛的雀斑——雖說她正蹙著眉滿臉彆扭的嚴肅,雙唇總算是恢複了點血色:“猿柿日世裡,我叫猿柿日世裡。”
“猿柿?看來你不是在這裡出生的啊。”轉眸淡答,森川抬手覆上腰際的斬魄刀,“饑餓感強烈的話,就去真央吧。那也許是較你現在來說,最好的一條出路。”
橙眸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離開的背影,微怔。
草鹿的冬季酣睡在白皚皚的厚雪之中。
待白雪消融,又是一季暖春。
靜靈庭,五番隊。
平子真子曬屍一般掛在門廊邊的扶欄上,腳邊躺著被隨意丟在那裡的淺打,雙手垂在扶欄外側,平日裡披散的金色長發已束在腦後成了他跟久保竹也訓練時被迫梳起的裝束,此刻因他的動作而滑稽地前仰垂在腦前。
院裡負責清掃的隊仕時不時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他一眼,礙於他是五席亦不好笑出聲,隻是打啞語地叫來了另外幾個閒著的隊仕過來圍觀。